(一)
出租车缓缓地停靠在路边。
下车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他微微将衣服做了整理,抬头望向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天气挺好的,未来几天应该都是这样的晴天。他沿着房檐下的小道,穿越过高而深厚的围墙,鳞次栉比的别墅,大同小异的在面前闪过。如果不是平时的方向感还不错,恐怕,会在这里迷路吧。
略显破旧的房子前面,停下。应该是这里了。这栋房子较其他的要古朴一些,只怕是年代已久,人世沧桑,曾经的贵族不复从前了。就连门把手都已经发黄锈掉了。还可以看见有人刻意用钝器抹掉那些锈迹。
他摁了摁门铃,开门的好像是一位中年保姆。
“请问你是?”
“啊,我叫成羽,是朝露新闻报的记者,特意为这户人家的主人作特别报道的,那么,敢问,您是这家的主人吗?”
中年女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即,态度强硬地说:“我是来这里走亲戚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没什么事,就改天再来吧。”
还没等成羽反应过来,中年女人已经将门关上。
(成羽,接到群众来电,太阳花园c4栋别墅的人家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想给我们提供一些特别素材,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成羽觉得很委屈,大老远的跑到这样一个地方,还没说话呢,便吃了闭门羹,不知道是招谁惹谁了。
思绪飘飘然的想到了从前,多么悠闲自在的少年啊,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进什么报社,还当个什么实习记者,不就是个跑腿的吗,好差事轮不到,烂活一堆,都往我的身上推,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自作自受。
正想着,门开了。还是那个中年女人,不同的是,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态度温和,脸上还挂着笑容:“你刚才说,是要做一个什么特别采访?”
成羽听了,连忙说对。
“那么,您是有什么事吗?”“实在不好意思,小帅哥,误会你了,你还是请进来说吧。”大门又一次的被慢慢关上了。
进门可以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好像什么东西变质发霉却没有清理出去。在门口的正中央的墙上挂了一副超大号的照片,是一位穿着大红花裙的,男人。天啊,成羽觉得胃里一阵不舒服。心里想着,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变态。
屋子的四壁都放满了照片,好像从一进门,便被那么多人,不,准确的说,是被这家的主人,盯得死死的。这些照片,不管衣服怎么换,始终都是那张脸。那是一张死人的遗像。那张苍黄枯萎的没有生气的脸。压抑的让人窒息。可是成羽一定要完成这次的任务,才不会前功尽弃。
中年女人打破了沉闷的气氛:“这位小帅哥,我的那位老哥哥前段时间已经去世了,可我老嫂子还在,这样吧,我去楼上去叫他,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别乱动,我马上就回来。”
成羽只能是答应着。只是这里的气氛实在是不适合一个人待着,时间长了,不知道会不会在晚上作噩梦啊。茶几上放着半个苹果,是有人削了皮,吃了一半,然后放下,逐渐发黄。所有的家具上都落满了灰尘,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用了。成羽起身,想四处转转。看见花瓶里的一束花,那是一束红色的花,骄艳的犹如鲜血般刺眼。
楼梯上有东西在响,吓得成羽赶紧坐回到沙发上。好像是轮子转动的声音。中年女人下楼了,她推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婆婆,盘着头发,发髻上插了一朵白花。和墙上的照片一样,一张枯黄的没有血色的脸。
“老婆婆,您好,您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 寒寒,去沏两杯咖啡。”中年女人依照吩咐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成羽听老婆婆的声音,是一种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声音,只凭声音,不知道,说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老婆婆,是您想给我们报社提供特别素材的吗?”成羽一脸的不解,他不知道,一个老婆婆能有什么值得大写特写的新闻啊。
老婆婆拿起来茶几上的那半个快要坏掉的苹果,咬了一口。“你是报社的记者。”
成羽心中低估,都半天了,才知道我是记者啊,就你这鬼地方,一般人谁来啊。嘴上却说:“是的。”
“你是实习记者。”成羽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还是一个大学生吗?”不是吧,我真的这么稚嫩吗,她虽然人老,但心不老啊。“您说的不错,我还在读大学。是这家报社的实习记者。”
老婆婆又问:“小伙子,你有女朋友了吗?”成羽好笑,感情我这是专门请人查户口的啊。
“老人家,我看,我们还是先谈谈您要提供的素材问题吧。”
“这个不急,我们还是先说说,你跟你女朋友的问题。”我有说过,我有女朋友了吗?这个老婆婆怎么好像很了解我啊。这是什么地方啊。
“你女朋友喜欢你吗。”成羽没办法,为了顺利的拿到素材,只能顺着老婆婆。
“我爱她,很爱她,我知道,她也爱我。”
“胡说!你怎么知道你女朋友爱你啊。”老婆婆明显情绪激动,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激动呢,成羽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劲。
老人家,我看,我还是改天再来吧。成羽已经无法忍受这个诡异的环境了。刚要起身,那位中年女人,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放到茶几上,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小伙子,实在抱歉,我老伴儿去世,我这心里很难过,一时激动。这样吧,我现在就给你素材,不让你白跑这一趟。”成羽听后复又坐下。
“那么,您还是赶紧交给我吧。”“我老太太的素材,都在心里装着呢。我说给你听。”成羽只能拿起本子来记着。
“人老了,刚没说多少话,就困了。”说完便拿起茶几上的咖啡。向成羽做了一个敬示的动作。成羽注意到那张手,宽大粗糙,竟像是男人的手。
“老人家,我就不喝了。”“如此我也不喝了。”说完,便做打瞌睡状。成羽只得拿了起来,品了一口。断断续续的,成羽一点点的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了。谈话也结束了。
成羽如释重负般的逃离了这栋别墅。老婆婆说的是他那位经商丈夫的几十年和几个女人的趣事,确实值得写出来,博得众人的眼球。
成羽在路边打了一辆公交车。“师傅,去白云公园。”车子走到了转角处,有一家花店,人特别多。“师傅先停一下,我去去就回,这是押金。”
白云公园内,成羽向四周看了看,没有几个人。又看了看表,约定好的时间,过了十分钟。成羽后悔,要不是刚才花店人那么多,我早就到了。
“小成子。”成羽向后转身,“小思,我们多大了,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啊。让别人听见了,多丢人啊。”“你嫌丢人啊,小成子,小成子,小成子.....”“好了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你想怎么叫随你好了。”小思顿时便笑起来,“那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叫你一辈子好了,而且一辈子只能我一个人这么叫你,别人都不行。”“行行行,少奶奶,小成子给您请安了。”“免礼。”“这束花是送给我的。”小思看到成羽手里的花,19朵玫瑰。“不是你还有谁。”
小思挽着成羽的胳膊,走在公园的小路上。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和他这么悠闲的散步了。自从成羽开始变得像一个男人,他便想要成就他的理想,很少再陪她了。“这次怎么又迟到了,上次都说好的。”“别提了,临时接到的任务,想想就头大。”“不过难得你有心。”说着,小思闻着那19朵玫瑰。
“小思,你渴不渴。”“不渴啊,怎么了。”“我刚才去做任务,还没有怎么喝水,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买两瓶水。”“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我去买吧。”没等成羽答应,小思,便转身离开了。
成羽坐在公园的板凳上,觉得有些疲惫。公园人不多,很安静,可以听到鸟的叫声,不远出的凉亭,充满了诗意,让人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脑海里闪现出上午的情景,那栋房子说不出来的诡异。算了,任务已经完成,也没有必要再去想它了。
小思回来了。“小思,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长时间啊。”成羽百无聊赖,又觉得口渴。可是怎么等小思都不来。又不知道小思去了哪里,只能在原地打转。
“哎呀,你还说呢,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买到你最爱喝的冰镇可乐,特意跑了那么远,你还不领情。”小思说的很委屈,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成羽听后,觉得实在不该责备一个女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小思也是为自己。于是连连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小思将可乐的吸管扔到地上,打开盖子,收手捧着,递给成羽。“小思,为什么要将吸管扔到地上啊。”“那么多废话干嘛,你不渴啊。”“我又说错话了吗,对不起小思,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今天上午的采访,算了。”成羽将可乐拿过来,正要喝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小思,可乐是你买的,你先喝一口吧。”小思的眼睛有些游移。“不了,我又不渴,你快喝吧。”
小思靠在成羽的肩上。“成羽,你没把咱俩的事告诉你那些哥们吧。”“没有啊,我一直守口如瓶,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说吗。”“你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然有你的道理。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去问的。”小思的眼睛不被察觉的浸了红丝。
“小思,时间不早了,天也快黑了,我送你回家吧。”“不了,我自己能回去,你能不能陪我多呆一会儿。”“小思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没事。”“你不记得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要跟他们去喝酒的,今年不去,恐怕,我们的秘密可就保不住喽。”小思不再执意。“我走啦,亲爱的。”成羽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抱住小思,吻了下去。
小思望着成羽远去的背影,流下泪来......
(二)
走在街上,各种路边的小吃摊所释放出来的香味,总能让行人停步不前。
大学城不远的小吃街,历来是学生情侣流连忘返的地方。成羽穿梭在人群中,一对对情侣互相依偎着,从成羽的面前闪过,不留痕迹。
路边搭着帐篷的小摊,坐着几个人,成羽径直向他们走去。
“呦,小羽可算来了,你小子跑哪儿去了。”说话的人略显着有些胖,带着一股子痞气。
“就是,你看把我们老四给急的,巴巴的盼着呢。”
“行了老五,别起哄了。”成羽只能听着,看他们开玩笑的表情,怎么看都好看。“大哥,成涵怎么没来。”
老四抢先回答:“你说呢,找了个媳妇儿,抱着睡觉去了。”“真的?”成羽一脸的惊讶,他没想到平时最老实厚道的成涵,居然也找到了对象,一脸的微笑。“那要祝福他了。”
老五说:“你别听老四的,他的嘴什么时候靠谱过啊。老二就说他有点事儿,具体是什么,他倒没说清,不过肯定是急事儿。”
老四一脸的不悦:“哎,老三你最是个明白人,你就说,我老四说的话什么时候不靠谱啦,啊,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情人节!人家都是小两口甜蜜呢,你就说他能有什么事儿。”
老三开口说:“老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二既然说是急事儿,又没说是什么,肯定是不愿让咱们知道,你这样在背后乱猜,老二听到了可不好呀。”
“行,那我不说他,我就说小羽。”成羽一脸疑惑的看着老四。
“小羽,你说咱们几个千年光棍就你最讨女生喜欢,你怎么让老二抢了先呢,哥们替你不服啊,凭什么啊。”“老四,你还没喝呢,就醉了。”“哎,不是我说你成羽,就上次那个英语系的系花,就给你写情书那个,多漂亮啊,多水灵,你说你怎么就看不上呢,最可气的是,你看不上,给我,我喜欢啊,可人家就是不跟我。”
“老四,你少说两句,就你这样的,早晚得败在你这张嘴上。”“老大我又说错了吗。”
“好了好了,我们先吃吧,这都凉了。” 老五说道。
“小羽,你要是去参加那个什么成语大会就好了,到时候往台上一站,有请下一位成语大会选手,成羽。多好啊,肯定一等奖我跟你说。”
“得了吧老四,要论口才,咱几个谁也比不了你。” “哎,不是,老大你怎么老替小羽说话,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搞着呢。也好,到时候喜酒,我喝双份儿啊。”
“老四你过来。” 老大温和地说,嘴上带着笑意。“怎么了大哥,你看这么多人呢,我就不过去了吧。”“哎,你离我近点,咱俩好说话。”说着,老大将酒瓶拿在手上,仍然带着笑意。老四陪笑道,“我错了,老大,您饶了我吧。”老五赶紧说:“是啊,老大,老四随口说的。”“老四,我可没有小羽那么好脾气。你赶紧的。”一时间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成羽见老三始终不开口。便说道:“大哥,老四只是闹着玩儿的,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兄弟情义。”他本来是想趁此教训一下老四,堵住他的嘴。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于是借着成羽求情,也便有意就此作罢。“看在小羽的面子上,就算了,不过老四,管好你的嘴。”
老三说道:“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啊,对不对,拿起杯子,走一个。” 于是大家顺势立了起来,拿起杯子,互相干杯。说着,为兄弟们光荣的革命友谊干杯。
店里面响起了一首曲子,《Scarborough Fair》。
成羽的手机响了,起身去接电话。“喂,小思”“对不起”嘟嘟嘟......还没等成羽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挂了手机。成羽又拨了过去,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成羽只感觉一阵眩晕,眼前一片黑暗,在夜色中,倒了下去,手机被甩的好远。
(老婆婆,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绑架小思。她是无辜的。成羽救我救我,小思,婆婆你放了她,求求你。想让我放了她,除非你把她甩了,不不不,不可能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谁也不能。小思的脖子上鲜血流了下来)医生,病人醒了。
成羽慢慢睁开眼睛,思索着这是哪里。白色的墙壁上挂着蓝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和这身衣服。我这是在医院。成羽扫向四周,床头柜上放着十九朵玫瑰。“护士,有没有一个女孩儿来过。” “啊,有一个,守了你一晚上,然后就走了。”“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老三走进病房,“成羽,你可算醒了,你已经昏迷两天了。”“我这是怎么了。”“你是食物中毒,幸好送来及时。”“你还记不记得你都吃了什么东西,如果是食物中毒,为什么我还好好的。”
“大哥他们呢?” “成羽,我本来不想现在说的,你昏迷这两天发生了好多事。老四死了,老大进了监狱,小思和老二失踪了,老五转去了别的学校。”成羽听后,如同脑袋被人用斧子劈了一下。“为什么会这样,我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我们回不去了。”“什么叫回不去了,老大还在监狱,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不是我不想救,铁证如山,我有什么办法。”
监狱内,老大坐在里面。成羽坐在外面。“大哥,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开车撞死了老四。”“为什么。”“你相信我吗。”“我相信你。”他的眼睛里含着泪,用一种低沉颤抖的声音说:“如果我说,我没撞他,你信吗?”“我信,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相信你。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敬佩的人。”成羽眼泪顺着脸颊滴滴滑落。
证据不足,三周后老大被放了出来。成羽开车接他。
“什么时候拿的驾照。”“没多久,刚拿的。”“你小子行啊,张能耐了。”“大哥,你真要走吗?”“是。”他倚着车门,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根烟:“小羽,放下吧。”
车内放的是《sound of silence》,车子随着音乐穿行在公路上,两旁都是绿色的麦田。
(三)
火车站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又要到哪里去,又为什么要去。只是相拥分别,转眼驶离四海八荒。见到的人,遇到的事,转眼间,烟消云散。
成羽望着大哥一步一步的朝检票口走去,想起来,这座城市似乎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了。想的入神,眼睛呆滞起来,不知道大哥早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他只是站在那里,好像一座雕像。想哭,却不知道跟谁去哭。从前的过往,只能被埋在回忆中,当成饭后的笑料,或者伤心时的催泪剂。
“成羽。”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一下间将成羽拉回到现实。“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呢,大哥呢,走了?”成羽点点头。“哎呀,临时有点事儿,没想到还是晚了。”
“大哥走了,我们几个人,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我心里特别的难受,我们明明说好不散的,为什么那么好的几个人,会成现在这样。”
老三拍拍成羽的肩膀,安慰道:“虽然大哥去了别的城市,可我们毕竟还能联系,情谊还在,总有再聚的时候,你又何必跟女人一样,如此的伤感。”
“老四呢,他还能再回来吗。他是怎么死的。老二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现在情况怎样,你放心的下吗?”成羽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随之流了下来。他不明白,那日一聚,竟成了散伙饭。如果知道是这样,不如不聚。小思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为什么他会中毒。为什么她会忍心离开自己。每天无数的问题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折磨得他,日渐消瘦。
成羽走在城市的街头,早春的季节,还是那么的冷。城市的灯光绚烂的让人陶醉。那些灯光的里面又隐藏了怎样的故事,没有人知道。路灯静静的矗立着,俯视着一切从它底下经过的人,行色匆匆又或慢慢悠悠,不知道为何而奔走。站在桥上去看灯光在河水中的倒影,能不能看到时空轮回的隧道。成羽只觉得自己异常的孤独,没有人愿意在这么冷的夜晚,独自站在桥头。也许今晚能陪自己的只是夜空中那个并不特别亮的月亮,今天出奇的圆。成羽答应过小思,来年夏天,带着小思去山上看日出。如今,找了那么久,却不知道她在哪里。
小思,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快回来吧,好不好。
成羽走到了小吃街,《Scarborough Fair》的旋律回荡在成羽的耳边。小店帐篷下欢笑的过往仍然历历在目。(你们知不知道,有一个系花给小羽写了封情书。是嘛,来来来,给大家念念。)成羽看着他们露出了微笑。(从此我们永远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干了,众人齐喊,干)慢慢的记忆消失,已成过往。
出租车停靠在路边。成羽下车,还在下雨。他快速地从房檐下的小路穿行过排列整齐的公寓。破旧的公寓前面停下。就是这里了,没有记错。成羽上前恩响门铃,摁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这时一个过路人走过来:“别按了,没用的,这屋的主人早就不在了。”“不在了,是搬家了吗?”“几个星期前就已经死了,我还亲自给她抬出来送葬的。”说完,那人便走了。
成羽一脸的不解,几个星期前就死了。怎么会死呢,明明还好好的,不像是快死的人啊。为什么。成羽的本已很乱的心,更加的乱了。
成羽走进了一栋房子,这房子是老三的爸爸给他在外边买的,他平常都住在这里,很少回学校。如今下着这么大的雨,成羽想去他家住一晚上。
推开门进去,没有锁。屋里面出奇的安静,跟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形成了一种反差。“老三,老三。”成羽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有人吗。”成羽第一次来,四下张望,墙上摆着的都是照片,电影明星,NBA的球星,还有老三的私房照。桌子上放着一个被人咬过一口的苹果。成羽从桌子上拿起来,像是刚放下的,没有变黄。“老三。”成羽听到楼梯上的声音,下意识的反应是老三。“成涵?”
成涵走下楼来。“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还没等成羽说完,成涵便驳了回去。“你怎么了?”老三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老三,这是怎么回事。”“你都看到了。”“我看到什么了。”“成涵这些天一直住在我这里。”“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对兄弟,当然了只是大院子里玩得很好的两个男孩子。他们经常在一块儿玩。他们都愿意给一个小女孩儿去捉蝴蝶。(你们两个,给我去抓蝴蝶,看谁抓得多,我就亲谁。耶耶,我抓的最多,成涵你差得远了,哈哈哈)另外一个小朋友很不服气,觉得那个女孩儿只能他才能配得上,于是他百般讨好那个女孩儿,希望女孩儿可以喜欢上他。(小思,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哇,这么好的吊坠。小思。哎,我在这儿。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直升飞机。很好玩儿吗。走,我带你玩儿去。)那个被奚落的小男孩儿随着年龄的增长便越来越痛恨那个男孩。终于,他忍无可忍,决定鱼死网破。
他无意间看到那个小女孩儿跟那个男孩儿亲吻。他觉得再也忍不下去了,于是就想通过某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死。
成羽吃惊的看着成涵。“成羽,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杀不了你。”“不不不。怎么会这样。我和小思,我们......”“我不想听,既然你撞到了我的手上,那么,我不防跟你说明白了。”我苦心设计圈套,诱你上钩。从那栋公寓开始。可我没想到,你会来的那么快。而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然后我让你喝下了那个咖啡。它只能和一种食物混在一起才能发作,海鲜。没错,就是那天聚会你们吃的海鲜。我不会去的,因为我也喝了。“你把小思怎么样了。”“我还要问你,你把小思藏哪儿了。”
外面风雨交加,打起了闪电。门口多了一个人,是小思,所有人都朝向门口。天空打起了雷。
“你的计划不会得逞的。”成羽看到小思,忍不住冲上前去,抱住她。“放开她。小思只是我一个人的,他只配属于我!”那天小思去买可乐,见到了成涵。(小思,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你陪陪我好不好。成涵,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我们没有可能。不不,是不是那个人死了,我就有机会了。)“那天,我知道,成涵要杀你,我除了离开,别无选择。”
成涵想发了疯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成羽哪里好,为什么从小到大,所有人眼里都只有他,没有我,我到底哪里比他差,哪里比他差。”说完,成涵拿了一把刀子冲了过来。
地上一滩血迹,成羽抱住小思。流着泪。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将她的手放在脸上。“其实,我想......”
成涵看着地上的人,怒气消了大半。
小成子: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我不能叫你一辈子了,今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的女人,有别的人叫你小成子,忘了我吧,不要为我的离开而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年轻男子穿着黑色风衣,走在桥上,塞着耳机,单曲循环《Scarborough Fair》阳光打在后面,映照出精致的五官。慢慢地走着。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其实,我想说,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四)
所有的故事都该有个不明所以的起因,低回婉转的结局,至于这过程才最让人心碎。
沉沉的夜色中,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周围没有一个人。
喧闹的街市只是为了衬托小巷的安静。只是这可以听见呼吸的安静,会让人感到恐惧。
我感觉我对时间的判断已经失去了知觉,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只是觉得我被人抬了起来,放在架子上,送到车里。我难受极了,周围大概很热闹吧,只是我已经无法仔细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了。
意识模糊而又真实。我的手被人拿了起来放在她的手里。那是一张女人的手。不会错的。我经常会摸小思的手,那种感觉摸起来真的一模一样。她的眼泪落到我的手背上。我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那场梦虚幻而又真实。
我梦到我和小思走过红地毯,在万人瞩目中,吻了她的手,给她戴上了戒指。她穿着白色长裙的样子,宛如童话里的公主。我想着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走过漫长的一生。有一天,我们都老了。我陪她坐在木椅上,我将她的手放在我的手里,在那样的一个黄昏,品尝着她为我熬的粥。我们还会为了闲事而争吵,吵到最后,先停下的一定是我。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在睡梦中,唤醒我的名字。直到生命终结,一定是我先离开。因为没有我,她还可以让别人照顾,没有她,我的人生将没有意义。
我睁开眼睛,知道是在医院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我看到了那十九朵玫瑰,那是我送给小思的情人节礼物,她说她很喜欢,那上面还有我写的,爱你一生一世。
我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始终都是关机状态。人海茫茫,一个人想不被另一个人发现,轻而易举。
那天,老五来找我。我很惊讶,我说,你是不是转学了。他说是。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家里想让他去外国读书。可是他觉得如今大家是这个样子,如果此时离开,会有多么的没有感情。 他跟我聊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他说,是老大发现的我。他觉得我很长时间没有回去,担心出了什么事,于是四下找找,看见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救护车将我送来医院抢救。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我嘴里喊着,小思小思,于是老大开车去了小思的宿舍把她接了过来。她守了我一夜,对着我哭。而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怎么忍心呢。
我去监狱见了大哥,看来那些日子,他过得很不好。没有说几句话,便红了眼眶,他以前总说我,为什么老禁不住感动,特别容易流泪。那是因为,情到深处,无力抵抗。
三周后,老大出狱。因为老五的关系,他去求他父亲,让他父亲去各处走动,争取找到可以让他出狱的理由。终于,老大因为证据不足,重获自由。
我努力地考取驾照,从别人那里借来了一辆车,去局里接他。我冲上去抱住他。他常年锻炼的高大强壮的身体,瘦了许多。我带他去了我认为最好的地方吃了一顿“洗尘饭”。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饿的吃不下去的表情,想流泪,还是忍住了。我说,大哥,你觉得这菜不好吃吗。他说不是,只是吃不了那么多。然后停了停,他继续说,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城市了,我想去其他的地方看看。我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问他,为什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那天,他把小思接了过来,然后去送老四和老三。老五自己有车,先走了。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老四下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趴在方向盘上,周围聚拢了一大群人,前方有个人躺在血泊中。那个人,就是老四。
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我在学校里见到了老三。我和他相约晚上八点,天台上见。我很早就到了,一直等他到九点。可以看到他的背影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他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说,这里视野开阔,非常适合,睹物思人。他看着我,笑了起来,那笑声邪气而幽怨。我说,老三,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心地善良的男生,充满了正义感,立志要为这个世界惩奸除恶。对一切不公平的事情都嗤之以鼻。可是时间的流逝,彻底的改变了他。他变得嫉妒自卑,他厌恶甚至害怕见到任何人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只要进了他的耳朵里,他便如惩恶一般的,想要将之铲除。即便是身边亲近的人。于是他趁那个人下车,用麻醉剂麻醉了司机,将车子冲了上去,这样既报了仇,又不会伤到自己,一举两得。
他愣了几秒钟,随即说,你说的很精彩啊,你还想拿个奥斯卡吗。
你说错了,我只是想让老四可以瞑目。我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
哈哈哈,就凭你。他笑的苍白无力。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为什么,为什么,谎言说得多了也变成了真的。假戏做得久了,也便融入了剧情。你没有尝过,被所有人在背后骂的滋味。就好像所有人在看着你,而你没有穿衣服。丝毫的没有尊严。任何人任意的辱骂。见到的人,都会以为,他在斜着眼睛看你。他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用力。
为什么,你不说出来,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这么说他。朋友,哈哈哈,朋友带来的伤害比普通人更要胜上十倍。(来来来,玩儿起来了,打会儿扑克,不叫老三吗,叫他干嘛啊,看他那穷酸样,咱玩咱的)那种痛,犹如千把刀子钻进心口。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将所有伤害我的人全部杀光。
那老二呢,他的仇恨即便再大,也不会想出那种卑鄙的手段吧。
成羽,有时候这人呐,不能太聪明,太聪明了容易折寿,你知道吗。
是,老二是被我利用的。也是我,挑动他抢回小思的。我有错吗,我只是替一个可怜的人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啊。
你已经疯了,你知道吗,你已经疯了。我越说越用力。
我没疯,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疯的是你们。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犯人都是被那些自命清高的人逼疯的。你没有资格说我。
天台上的风,刮得比哪里都大。吹在身上,冷的发抖。
老二的眼睛变得犀利,他冲我跑了过来,把我摁在了地上,掐着我的脖子。我觉得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有人用手电砸到了老三的头上。是大哥。
老三回身,跟大哥打了起来。撕扯间,老三踩到了天台的边缘。别过来,谁都不要过来。
老三你不要,还没有等我说完,他往后退了一步,掉了下去。
老三,老三,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可怎么都喊不回来了。
我们将老三和老四葬在了一处。送葬那天,天空飘着零星的雨。我和大哥站在墓碑前,站了好久。
我把鲜花放在了他们中间。我想,也许在那个世界,他们还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