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次长途跋涉,所有的风景都不过是你路过我,我路过你,所有的遇见都是一场命中注定该遗忘或该珍惜的;相信生命中遇见的每个人和事,都让我成长……
金秋十月,如约来到阳春旅行。
阳春留给我的印象,就如成语----“阳春白雪”,一束明媚的春光透过泛黄的窗棂,照在老屋的一瓶酒坛上,飘出一股子陈年的醇香,历久不散,回味无穷。
阳春美,山美水美、人更美。
----山美水美----
第一次高速路路过阳春,以为自己看走眼,怎么桂林的山水长腿跑这来了,还是造物主一不留神,捏好的几个驼峰山、准备好的一湾溪水,不小心洒落在阳春地盘上?从此让阳春有了“广东小桂林”之称。
阳春景点,凌霄岩、春湾、玉溪三洞、东湖公园都带有桂林的地质风貌--岩溶地貌景观,大自然的鬼斧神功创造出很多杰作,地下河四通八达,怪峰奇石林立,溶洞里生长的石钟乳、石笋、石柱、石幔叹为观止。
本是黄金十月,出乎意料的,没有秋天的凉意,反而是秋日晒得人生疼生疼的。坐在车里,斜射的太阳照入玻璃窗,浑身像着了火似的。走出车外,阳光下打把伞也遮不住的热浪腾腾。
但是阳春的游人幸运喔,不管是凌霄岩,还是玉溪,都是有洞可钻,入洞则遍体凉爽。
游凌霄岩,进入溶岩洞中,幽幽静静,一片清凉,乘着慢悠悠宽敞的游船,听着缓缓的古乐,享受解说的轻声慢语,看着千奇百怪的钟乳石、石笋,似乎在穿越时光隧道,又似乎直入到地球深处,在做探索之旅,更像看一部五D科幻大片,不断变换的奇特景观跃然眼前,触手可及又如梦如幻,一路游一路任想象力自由飞翔,全然忘记所处的喧嚣世界和种种不快,身心俱爽,乐而忘返。
山水之美,感官上的愉悦,终有一天如过眼云烟,更让我感慨的是此地民风之淳朴,人情之和谐,似乎历来有之,浑然天成,比山水更让人留恋感怀。
---姥爷姥娘--
同事莲的夫家是四层独栋楼,一层厨房客厅饭厅储物间,二层两位老人家公家婆住,莲叫他们姥爷姥娘。三层莲两口子住,四层莲的儿子住。莲的夫家三代同堂。
门口放着一部美国车,莲和儿子在广州工作,每月回来一次,车就开一次,平时在门口当摆设,积着灰。老公林说喜欢开摩托上下班,因为方便。
知道莲要回来了,林会打开大门口的水龙头冲洗车,把车洗得铮亮铮亮的。林给莲配的手机、电脑、平板、相机拣最高档的,自己用的倒是无所谓。
于是奇怪地,脸色黝黑、发型简单、穿着地摊货的似的莲从包里掏出来的电脑、手机都是苹果高级版,很担心旁边冒出一个人,问她是不是偷来的。
家里除了汽车和几辆摩托,还有大大小小的单车,莲家一楼像个车库。
莲开汽车搭我去凌霄岩、春湾、小瀑布,开摩托车搭我大街小巷左拐右拐走亲戚,一起骑单车游东湖,在东湖上放风筝。
我笑说等她家有了孙子,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玩具车,我小时候没上过幼儿园,也没有坐过玩具车,到时候一起好好过过瘾。
一楼还有一辆28寸的单车,威风凛凛,筋骨结实,是姥爷的专用车。八十多岁的姥爷见我们一群人从广州来到,特别开心,一早就骑上他的“宝马”四处采购海鲜去。
莲说他至少会逛三个市场,姥爷当市长的时候,从来顾不上家事,姥婆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也蛮辛苦的。姥爷退休后,特别肯干,几乎包揽了所有家事。
一两个钟后,姥爷带回来一堆叮叮咚咚响的贝壳,活蹦乱跳的虾蟹,拼命挣扎的五斤重的水库鱼。
林和林弟两个男人在厨房忙开了,厨房坫板老厚老重的,就像卖猪肉用的,大鼎高锅猛火,乒乒乓乓,我们几个女人只能打下手。
退休多年的姥爷身躯高大,腰板挺直,目光炯炯,采购任务圆满结束后开始负责迎来送往。迎着到来的客人大手一握,笑声朗朗,还是一副政府官员的做派。
我们参观姥爷的专用卧室。老式的四脚蚊帐的床前摆着一个方正办公桌,旁边是一个一人多高的书柜,摆放着党政、国学、古典书籍。整个房子有条不紊,一尘不染。莲说姥爷一般不准别人进他的卧室,所有东西都他亲自整理。
家庭伙食费用都是姥爷在负责,不时的还要塞钱给阿莲和她儿子哲,就是不给儿子林,姥爷觉得还是莲人实在憨厚靠谱,林是个没有金钱概念的人,并不在意这些。
阿莲和林有次大闹特闹的时候,姥爷把家里唯一的房产证塞给阿莲,说改成莲的名字。莲说那不行,坚决不要。
我去莲夫家的时候,进到屋里,到处找不见姥娘,出来才发现原来她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姥娘身上的衣服很有岁月感,看不出颜色和花式,人坐在角落里,静悄没声的,楼墙、衣服、面色和石头,都是灰蒙蒙的色彩,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石头旁的一堆杂物。
姥娘终于看到我了,我也终于发现姥娘了,她捏着我的手指,看着我笑,我跟她言语不通,但是很喜欢被她手捏着的感觉,她让我想起了我的过世的母亲。于是每次来,我都到处找她,等着她捏着我的手指不放,一边回味着很久以前我曾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她的儿子们在厨房里忙,隔壁她的闺蜜过来,两个人进到客厅,面对面坐着唠嗑。莲说闺蜜是她的麻将友,现在姥娘的眼睛看不清麻将,还是每天按时聚一聚,一样的开心乐呵。
莲说,不识字的姥娘喜欢跟大学生的市长姥爷各种较劲,你说东我说西,你说好吃我说难吃,一个爱打点麻将一个杜绝麻将以外,姥娘其实没啥脾气。
饭后姥娘又出去坐在门外屋角的大石头上,微微的晚风中,隔壁的老闺蜜又过来,两人坐在一起,细言碎语,声音不大,动作不多,穿着灰蒙蒙的衣服,背后是斑驳的旧墙,远远看去,就像一座不带彩的雕像,一幅安详的风景。这个风景牢牢的锁定在我的心目中,一点都不比小桂林差。
----娘家人----
饭后入夜八点多,我先去拜访莲的娘家人。
胡同里左拐右拐,到了一座近三十年的三层旧楼前,门口随意的用水泥砌了高不高低不低,类似晒场的几平方左右的水泥地面。门口堆放杂物,没有路灯。
柴门铁环上锈迹斑斑,等阿连掏出钥匙就着微光开锁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下周边。屋后老树丫上一钩苍白惨淡的月牙,一阵阵蛐虫的低鸣,时光一下子把我拉回几年前那个彻夜未眠之夜。
阿莲来电说她大哥出事了,酒精中毒昏迷不醒,正在阳春医院里抢救。听了这个消息,我从天河紧急赶到海珠,跟她商量着第二天找什么医院什么医生,她负责先回阳春安排救护车送来广州,我在广州负责处理办理住院手续做好接应。
第二天她赶回阳春,哥哥在监护室里见不上面,一家老小,嫂子一家三口里面一口外面两口抱头痛哭,老爸老妈白发苍苍一个中风不起一个呆若木鸡,唯一的妹妹急得只知道哭。莲是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地把阳春大哥病例整理整理,十万火急的回到广州找医生想办法。
阳春医生说她哥哥这夜也许挺得过去,也许挺不过去。
度秒如年的一夜,忘了我是怎么安慰她的,不知深夜几点了,我困得快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梦里听到一声大哭,出来时,莲已是一身黑衣,大哥人已离世…
莲说,出嫁前,夫家争取到当地最好单位的一个名额,她把高薪机会留给大哥,自己去了一家工厂打工,等于把娘家的义务托付给大哥,从此后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重心不在娘家了。
可是现在大哥走了,侄子还小,爸妈已老,嫂子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娘家的经济要归于清贫了。
莲很懂事,也很尽力,但世事难料啊。
万赖寂静,万般无奈!
上了楼,莲的老娘住二楼,老爸中风几年了,已先休息了,专用的助行椅放在走廊里,墙体斑驳,旧物杂物堆积着。
语言不通,我和老人家握握手,招呼几句,就离开了她娘家。
莲说,老娘和老爸的感情很好,年轻开始从没红脸的时候,一生形影不离。妹特意辞职回来陪老爸,嫂子少言寡语的,并不抱怨,默默带大侄子。
一家人清贫隐忍,互相体谅,和睦温馨地,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了…
对比家财万贯,家人之间日日算计,处处设防,莲的娘家也有着平常人家的幸福不是?
----妯娌阿英----
莲从省城回到家,妯娌英跨了几条小巷赶过来了,帮做这帮做那,有说有笑,到点也不回去安排家人的午餐,两人就像老友相逢,胶糖似的黏着不去。
妯娌英执意要带我去一处景点,说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于是我们出发了。
中学老师的英美丽活泼,一路兴奋不已,对即将看到的景物各种描绘,她十几岁的女儿跟在后头,一路跟拍,母女两一路各种叫板叛逆,一路各种训话。
山路十八弯,拨开竹林,见一处小小的不起眼的瀑布。山不高,石不奇,水不清,只不过是一处哗啦啦响的小小水溏上的小小瀑布。
我一指,问莲,就这玩意,还人家仙境?
英站到瀑布边,水淋湿了白色的雪纺裙,头发像落汤鸡一样贴着脸。
这时候母女两人的情绪高度一致。开心兴奋,扑腾入水,进入出来,出来进去。我问莲,英是第一次来?没见过水?
莲说,英的性格就那样,乐点超低,来过无数次,每次还像出世婴儿、初恋情人似的,乐不可支外加各种好奇各种兴奋,哪像快四十的人,看着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