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自习,在教室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学生聊起了歌手郑钧。
我说,现在的郑钧老了,有一种安详恬淡的气息,不急不躁,成熟男人。可是,我留恋他年轻时的模样,神情冷酷,性情桀骜不驯,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时,他写了好多触动人心的歌,比如《回到拉萨》。我说完,看到学生眼里一丝的渴望,我就用手机放了《回到拉萨》,当音乐的旋律响起时,我的情绪就开始起伏,那时的郑钧声音极其慵懒沙哑,还带有一些些颓废的情愫。“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姑娘”这一串的意象连在一起时,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西域藏地的一幕幕。尽管我很不愿意去做一些回忆,有关西藏的那些人和事。
我是11年去的西藏,当时走青藏线,一路游玩,一路赏景,大家都还年轻,很放松,很惬意。我在拉萨逗留的时间最长,因为住在朋友老顾那里,也没觉得无聊。拉萨不大,可能是我走的不多。平时出去溜达,闲逛,累了,渴了,就会想到去茶馆。
拉萨城,半旧不新的,地里位置很好,海拔3600米左右,氧含量相对饱满,常年雨水充沛,日照又好,这里的人就有一种骨子里的悠闲自在,很会享受生活。
拉萨城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茶馆。在每一条街道,在那些曲折隐蔽的小巷,一间间茶馆心安理得地开着,静静地,没有声响的,好像一百年前就在那里了。拉萨的小巷很多,没有一定秩序规矩地放置着,随意懒散的。我有兴趣的寻走了一些小巷。哪怕日照很好的时候,小巷子里也是幽暗的,有股清凉的高原风在浸泡着。你走着,不时会看到一些人家养在窗台上的花,颜色很好看,花朵照例不大,当地人叫格桑花。我在藏地多日,也辨认不出哪一种是格桑花,好像不知名的花都可以叫格桑花。在藏语中,“格桑”是“美好时光”或“幸福”的意思,格桑花也叫幸福花,寄托了藏人期盼幸福吉祥的美好情感。花只能看,不能随手摘,用心感受,留在心中。巷子的出口处,往往较别处要大点,阳光可以和煦地暖照着,墙角的一处,会有几个藏人在晒太阳,年龄老了些,阳光打在脸上,有沧桑和安详的气息。另一处会热闹些,几个藏人在玩一种类似赌博的游戏,神情从容自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们用的是一种藏地特有的硬币,我在别处不曾见到。
我住在老顾家里,老顾是上海人,国内顶尖的摄影师。我来到时,他已在拉萨多年了,一直住在藏人聚居的巴尔库村。他租来的房子也是藏人的房子,在一条溪水的旁边,日夜可以听溪水的声音。房子内的装饰和家具摆设都是藏人的传统,也过起了藏人的生活。每天,一大早起来,就可以烧水煮茶。临窗的炉子上永远有一壶热水,冬天里冒着热气,随时都有热茶喝。如果你到藏人家里做客,茶是很快就会端上来的。喝完,还可续杯。
喝甜茶,就去光明茶馆,朋友老顾说。那就去光明茶馆呗。
那时的光明茶馆不像如今,装饰一新,破旧还有些脏兮兮。茶馆只卖茶水,以甜茶出名。人去了,也喝甜茶居多。茶馆里很宽敞,摆放着一些旧质的木桌,随意的,没有规则。茶馆的后侧是土灶,用柴木来熬制,铁锅里就是甜茶。甜茶是在茶中加了奶和糖,喝起来奶香味十足,有回甘。来喝的人不需要招呼,大家放松的入座。有本地的藏民,有外来的游客,如我。藏民一般手持佛珠,肃穆冷然,口中念念有词。而游客就不一样了,说话的声音比较大,可能兴奋。也没有人来呵斥你,大家都这样相安无事的坐着,聊着,泡在时光里。那里的甜茶不贵,7毛钱一杯,店家只收纸币。入座后的人,不需要喊要甜茶,你只须将纸钱放在桌上,用玻璃杯压着。卖茶的手里提着茶壶,只要看到你杯子是空的,就来倒奶茶,找钱。没有言语,时有莞尔。你可以坐多久都没事,你也可以不喝茶干坐着也没事。在藏地,阳光是免费的,灵魂是自由的。
老顾的家在拉鲁湿地后面,环境很好。有山,有水,有草地,有蓝天,有白云,有尘世中难有的洁净圣地。我在临窗的藏床上躺着,有时看书,有时会看外面发呆。那天,我卷起了自己,跑了出去。那是一家三口,在小溪旁的土路上盘坐了下来,用一张大大的牛皮纸垫在身体下面。纸上摆放着好多吃的东西。一家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东西,也不顾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我有了好奇,问了他们中一个年长的男人,你们在干什么?那个男子冲着我笑了一下,在过林卡(过林卡是藏人喜欢的一种户外休闲活动)。声音很低,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我如果再问就显得无礼,我也笑了笑。旁边的女人就伸手递给我一种油炸的食品,我到现在还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我接手吃了,很松脆,还有青稞的香味。一家人看我没有厌烦的神色,小女孩就打开了暖水瓶,在玻璃杯里倒满了甜茶递给我,飘逸着奶香的甜茶,我不好意思地表示谢意,阳光又晒在身上,心里便有了幸福的味道。
藏地的冬天,喝着甜茶,晒着高原上温暖的阳光,很容易让人灵魂出窍,心生感恩之情,这是我所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