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讨厌兰大,主要是因为大量的强制性集体活动。
为了拿到综测、学分,挤在人满为患的教室,去图书馆抢椅子,因为到处存在的占座位和插队的原因跟人理论,集中在-18℃的天气跑操,集中签到,集中授课。我一度觉得自己的青春已经消耗殆尽。
一切烦恼在疫情之下消失了。因为所有集体活动突然不被允许了。
图书馆限制了人数,教室限制了前后左右不能坐人。在一米线外排队成了一种正常行为,和人保持距离成了一种正常行为,不交谈、不聚集、独立完成学习,也成了一种正常行为;自己在宿舍安排着自己的生活,更成了一种正常行为。
对内向人而言,这是天堂一般的环境。因为疫情,我的生活方式仿佛一夜之间从少数派变成了多数派。生活中再不用顾虑、应付社会的硬性要求,迎合大众的模式。我第一次有了像现在这样自由感。
人真的是一种社会性动物。当整个社会、整个你周边的环境突然从背向你的生活方式变成迎合你的生活方式后,生活的质量能有多高,生活能变得多么轻松、多么自由,在此之前真的完全没有体会过。
来学校已经有半个月了,几乎天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关注着自己喜欢的兴趣领域。欣赏着在黄土高原地区丰富的天气及无人的校园的浪漫景观,盼着追着榆中的五月惊雷、透雨、寒风和飞雪,唤醒了作为天气迷的那种纯粹的热情;读着动画小说,写着感想和同人文,沉浸在乌托邦的美好世界中;看着铁路侧面、正面展望的POV的同时呼吸着现实世界中祁连山余脉吹来的寒冽清新的冷风,足不出户就有到宁静而山野小镇度假的感觉;时不时还到户外方圆500米都没有人的地方,自由地唱歌,活动了筋骨的同时还释放了一天以来的情感。
学术世界中,《Core Java》这本书,让我唤起了当初阅读《C++ Primer》时的兴趣——它们的组织结构真的让人对编程世界燃起了超级的兴趣,爱不释手。重读线性代数书,这几年在中国和日本零零散散积累的知识,让人对过去模糊不清的概念和代数的结构框架恍然大悟。在《用最简单的“设定公理”导出最漂亮的世界》(B站专栏)一文中,我甚至发现了分析虚构世界类作品的感觉,和学习数学的魅力完全一致,也终于找到了为什么我这么执着于基础数学的原因。
在网上还找出了不少一直默默不闻没什么人关注却非常值得敬佩的大佬级人物,他们有着非常高的专长却大概是不适应于这个社会的快节奏,不怎么会追求点击量,却在我的眼中是非常有实干实才的人。例如解读作品透彻的人、文章小说写得技术技巧极为扎实的人、会把公交线路图做得超漂亮超直观的人、在游戏中能制造出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未来之城的人、同人插画会画得比官方还漂亮的画师、能自主设计整列火车漂亮的外形与喷涂的设计师、能将一程24小时的普速火车的体验拍成视频还原到极致的旅行者,等等。
参加着充满青春活力的活动,关注着自己真心敬佩着的人们,还如饥似渴地追求着自己兴趣的知识。这种校园生活,真的是我梦寐以求的青春:能够安安静静地自由发展的青春、能够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的只属于我的超级美妙的青春。都23岁了,还能在校园里戴着“在校大学生”这样一个响当当的充满青春风的称号青春一把,真的很幸福。
我从来没有说疫情是好事,要感谢疫情之类的。疫情本身打死也带不来这种体验。在二月的时候,基层工作人员和医务人员大量牺牲,我们连小区都出不去的时候,那时候的烦躁、痛苦、愤怒和绝望都清清楚楚地写在我自己日记里,言辞激烈到想发大概也发不出来。
能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带来这种转变,这一切的背后完全是医务工作者们的努力,是校园里许许多多的勤劳的工作者们夜以继日地做着防疫工作的结晶。正是这些人的善良和努力,才让你在疫情期间,反而能有一个天堂而非地狱般的世界。我想感谢的是在这里一直基层奉献的人们。啊,心中充满感谢这件事情,真的本身就是有難い(很难得,因此值得让人感激)的体验啊。
在疫情下的校园,因为我身边这么多的人努力,终于在大学的最后一年,短暂地找回了自己的青春感。因为幸福,写下了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