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见柜子里还有一个白萝卜,忽然就想用萝卜做一个煎饼,其实我们不叫它煎饼,叫咸食。煎饼是那一种薄薄的,透明的,几乎可以看见里面青菜脉络的很薄很薄的饼子,那今天我做的这个就叫它咸饼吧。
咸饼就是把萝卜擦成细细的丝,佐已生姜、大葱,还有鸡蛋、面粉、食用油,再添加各种调味品搅拌成的面糊糊。搅拌均匀后,在平底锅里抹上油,把它摊在烧热的平底锅里,用铲子把面糊糊一点点摊开,抹平,火候到了,锅里就飘出一股葱和萝卜的清香气,闻着就很诱人。再等待一会儿,一个个胖嘟嘟,两面金黄,油香滋润的咸饼就可以出锅了。
这也是心血来潮的事情,想起来就做了,平时我还是烙油饼的时候多些。儿子和女儿都喜欢吃我烙得油饼。一半生面,一半烫面。先把洋葱切碎备好,再把面揉得细腻柔滑,捏起来不软不硬,再用小擀杖把面擀开,抹上油,撒上盐,再撒上切好的洋葱,把面像卷席筒一样卷起来,盘成一盘,然后再用小擀面杖把它擀开,擀得像十五的月亮一样圆圆的,这样一个油饼的生胚就准备好了。平锅烧热,抹油放饼,很快一个千层油饼就能够出锅,色香味俱全,儿子说,比街上卖的千层饼还好吃。
厨师的幸福,就是有人夸他做的饭好吃,即使费尽心力也值得。不过我可不是大厨,顶多算一个厨妈,做出来的饭菜能得到家人的赞许,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欣慰。
今天忽然想起做这个咸饼,开始做的时候其实心里七上八下的。在物质丰富的今天,各种美食应有尽有,每个人的味蕾都被一次次的美味调逗过,我真的不知道这咸饼入不入孩子们的眼,合不合他们的口味。
第一个咸饼做熟后,我立马撕了一块准备品尝。一是因为好久没有做这个咸饼,我也很想尝尝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二是我先品尝一下,看看咸淡是否可口,如果有偏差,我还可以尽快补救。
舌头还未轻触到咸饼,那股甜腻的油香气就窜进鼻孔,不由深深吸了一下,嗯,真香,还是熟悉的味道。及至入口,轻嚼,软软的,与牙齿一下又一下的亲吻,还是记忆里的那种香,一点点在口唇里润化开,沉入我的脏腑。下面我就不说我是怎么把第一个咸饼消灭的了,因为,我的吃相确实有点丑。
小时候生活条件有限,咸饼,是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食物了。到了冬天,菜园子种的萝卜长得白白胖胖了,母亲就拔回来开始给我们做咸饼。母亲把萝卜洗得干干净净,再切成细丝,我就会站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等着。我小时候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馋的一个,又是老小,吃东西总会被母亲特别优待,哥哥姐姐们也都会让着我,所以这种入口热乎乎,软糯糯的咸饼,我应该吃得最多。
妈妈,这是什么?挺好吃啊!
看来我真的有好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个了,儿子都不知道这个叫什么。
咸饼,真的好吃吗?
嗯,好吃!
好吃就行,只要你们吃,我有时间再给你们做。
看着儿子津津有味吃着咸饼,我忽然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一年,我十二岁在乡镇医院住院那一年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是理发的最好时间,每个人都是龙的传人,在这一天理发预兆着这一年会顺顺当当,扬眉吐气。这一天也有吃煎饼的习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典故,应该是取团团圆圆,圆圆满满的意思吧!
因为是乡镇医院,我又是医院的常驻病号,所以可以在医院里支一个小灶,自己做饭吃。这样可以节省开支,又可以吃到可口的饭菜。
那天,我躺在病床上,无意中听见了母亲和父亲说起了摊煎饼的事。那时候的我,因为我的生命刚从死亡线上抢回来,身体还很虚弱,脾胃不太好,很多硬实的饭菜父母都不敢让我吃,煎饼是面糊糊做的,父母害怕把我给塞着了。因为生病,我的口中总是干涩无味,所以在听到煎饼的那一刻,心里就像被毛毛虫拱着一般,痒痒地难受,我馋了。可以说在听见煎饼两个字时,我的脑海中就已经幻化出那圆圆的,薄薄的,透明的煎饼,已经闻见那香香的味道在我的鼻翼边缭绕了,我的口水也开始在嘴里酝酿了。
妈,我要吃煎饼。我嚷嚷道。
父亲白了一眼母亲,应该是有点怪罪她爱说话,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我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勾起来了,怎么会善罢甘休。因为生病,十二岁的我,无形中在父母面前就把自己变成五六岁的小娃娃,把小孩子的天性演绎得淋漓尽致,无论我怎样撒娇,耍赖,我知道他们都会宽容忍让我的。
果然,妈妈被我缠得没有办法,终于答应我,给我做煎饼。
妈妈揉了一点面,用小擀面杖把面剂擀成薄薄的,透明的小饼,又调了青菜。我看着妈妈来来去去的身影,耐心地等待着。煎饼终于煨熟了,有点像如今的菜馍,但比菜馍的皮薄,菜嫩。直至今天,我还可以肯定地说,那个煎饼绝对比菜馍好吃十倍,太软了,太香了,我贪婪地咀嚼着,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那真的天下就是最好的美食了。就是现在想来,我还怀念那个味道,那个幸福的味道。
今天的咸饼我和孩子们都吃了许多,味蕾的满足,往事的回味,让这段晚餐也多添了几分快乐。
既然孩子喜欢吃,以后有时间就多给他们做几次,这点难不到我。若干年后,孩子是否也像我一样,回忆起妈妈的味道?回忆起属于我们母子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