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生1951年入清华大学哲学系读书,后因院校调整转入北京大学哲学系,期间曾耳濡目染冯友兰、金岳霖、朱光潜、贺麟、沈有鼎、张岱年等前辈的言传身教,得到学术营养的滋润和学术体系的传承,构建起大道和生学理论,在学界产生了影响。
在钱老师的诸多老师中,冯友兰先生和金岳霖先生同龄,且冯先生比金先生小五个月。1983年,两位先生同做八十八大寿。当许多人前来向两位先生祝贺米寿时,冯友兰先生写了两副对联作为给自己和金先生的寿礼。给自己的一副是:“何止于米,相期以茶;胸怀四化,意寄三松。”给金岳霖先生的对联是:“何止于米,相期以茶;论高白马,道超青牛。”
对联中提到的“米寿”和“茶寿”来自对汉字的生命解读。“米”字拆开是八十八,故古人把八十八岁称作“米寿”。“茶”字拆开是代表二十的草头、十、八,中间一撇一捺又是一个八,加在一起就是一百零八岁。因此,用“茶寿”代表一百零八岁。
冯先生给自己的对联意思是不能止于“米寿”,期望能活到“茶寿”,我为国家四化的实现而努力,意寄陶渊明抚松而徘徊的境界,并不计较现实的得失,意境很高远。给金先生的对联是对金岳霖在逻辑和论道方面的赞叹:论辩比公孙龙的“白马非马”论要高;论道超过骑着青牛的老子。冯先生写这两副对联一方面推崇金老的学术造诣,另一方面则表达了二十年后一百零八岁时,期待与金老再相聚的愿望。
在中国学术界享受盛誉的两位师公祝寿的故事由此被传为佳话,后人常引用“何止于米,相期以茶”来为耄耋老人致以美好的祝福。
遗憾的是,第二年,金岳霖先生就去世了,没有能“相期以茶”。七年以后,冯友兰先生也在离“茶寿”还差十三个春秋的地方驾鹤西游。
如今,钱先生年事日高,在庐州的日子,我偶尔登门探望;离开合肥以后,时常打电话问候。每次通话时,先生几乎都是刚从外地讲学归来,而且近年总是独自出行,意气风发,壮志满怀。甚至在一个周末的时间到北京中医药大学做演讲,主持人考虑到周末的情况和当天同时数场讲演,提前跟钱先生致歉:恐今天出席演讲人数不会多。先生笑笑:无妨。然后面对座无虚席、人数远超其他演讲现场的讲堂一口气讲了三个小时,中途没有喝一口水。互动环节,医学专业的学生提问踊跃,关注最多的不是先生当时讲的哲学问题,而且如何在八十多岁依然思维敏捷,精力充沛…
去年,钱先生八十七岁,临近生日时,我也诚惶诚恐地借用“何止于米,相期以茶”向钱老师表达问候和祝愿。钱老师回复:相期以茶不现实,稍多于米足矣。茶寿并非靠计算,心宽无处不桃源。
老先生们的故事或许是许多人饮茶时闲聊的话题,但是一句“相期以茶”不妨成为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人生追求。
不论你处在人生旅途的哪个阶段,不论你是否有意愿相期以茶,不妨从用心品茶开始用心体会自己的生活。
品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如茶寿对许多人而言还只是美好的祝愿。品茶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需烧一壶水,放少许茶叶于杯中,将水注入,即可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