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公早年的晋楚局势
晋襄公死后,中原诸侯便又开始各怀鬼胎,与晋国离心离德。为了重新树立霸主的威信,在灵公继位后不久,赵盾便在扈地召集齐、宋、卫、郑。许、曹等诸侯会盟,这也是赵盾以大夫身份主持诸侯会盟的开始。西周时期,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春秋早年,天子失势,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郑庄公、齐桓公、晋文公这些诸侯国君取代天子,举行会盟,实行征讨;从赵盾主持扈之盟开始,标志着礼乐崩坏的进一步深入,礼乐征伐的权力进一步下移到大夫的手中。
由于鲁文公在扈之盟时没能及时赶到,晋国派人到鲁国责问,鲁文公不得已只好派东门襄仲到衡雍与之结盟,算是立威。而为了取信于诸侯,晋国同意将襄公时期占领的卫国匡、戚之地归还卫国,则是施恩。这些归还给卫国的土地原本是封给公壻池的采邑,为了弥补其损失,将其改封到申邑至虎牢的边境地区。
然而晋国卿族的内部斗争,过度地消耗了晋国的实力,使得沉寂了多年的楚国又开始蠢蠢欲动。晋灵公三年,楚国就趁晋国主少国疑,无力图霸中原的机会,北犯中原,攻克郑国,迫使郑国与楚结盟。赵盾在平定了五大夫之乱之后,才联合了鲁、宋、卫、许等国前往救郑。各诸侯国对于晋楚的局势拿捏不准,很不情愿出兵相救,因此都行动迟缓,等诸侯联军抵达郑国的时候,楚军早已班师。
侵郑之后的楚军又接连攻伐陈国,虽然第二次伐陈时被陈国打败,但陈国还是因为害怕晋国无法救援而引来楚国的报复,从而与楚国结盟。灵公四年,楚穆王邀集陈、郑、蔡三国在楚国的息县会盟,扬言伐宋。宋昭公听从了华御事的建议,亲自前往楚国慰劳楚军。
楚王志得意满,遂又带着这几个国君到孟诸行猎,让郑穆公和宋昭公分别在左右两侧为其圆场。宋昭公感到屈辱,因此不听从命令,楚国的右司马文之无畏就当中鞭打他的仆人。郑、宋、陈、蔡的国君虽然受辱,可无奈晋国正忙于对付秦国,无暇东顾,也只能任由楚人作威作福。
直到灵公七年(公元前614年),晋国在河曲打败了秦国,才开始顾及东方诸侯。而恰好此时楚国周边的群舒发动叛乱,且楚国内部也因为楚穆王的去世而陷入混乱之中,无法北略,这就给晋国收服诸侯提供了极佳的机会。各诸侯国鉴于形势的逆转,也纷纷向晋国示好。
七年秋,鲁文公率先到晋国朝见晋君,其后卫、郑等国都纷纷去寻求鲁文公的帮助,借由鲁国的关系,与晋国重新结盟。到灵公八年的新城之盟,那些原来叛晋服楚的诸侯,基本上就又重新回到了晋国的怀抱。只有蔡国因为毗邻楚国,因此没有参会,赵盾便于灵公九年派郤缺带领上下军讨伐,结城下之盟而返。
同时,晋国还解决了王室的纠纷,周顷王去世,周公阅和王孙苏两人争权,到晋国去打官司,赵盾调停了他们的争执,让他们各归其位。王室内争却要由诸侯国大夫来解决,这恐怕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回,标志着王室的权威已经无法挽回地衰落了。
然而尽管局势看起来一片大好,晋国的重新东略却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此后的多次干预诸侯内乱,实际上都没有什么成效。如灵公八年的邾国内乱,邾文公死后,邾人立了齐姜所生的儿子貜且为邾定公,却把晋姬所生的捷菑驱逐出境。捷菑逃往晋国,赵盾就亲帅诸侯联军八百乘近六万人前往征讨,最终却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而撤军。如果说对于邾国的讨伐,还是止乎情合乎礼的话,接下来晋国对于齐国和宋国的两次征讨都无功而返,则将晋国对于中原诸侯控制的乏力暴露无遗。
齐鲁之争
晋灵公八年(前713年),齐昭公潘去世,其子公子舍继位,然而公子舍的君位却并没有持续多久。据说是因为齐昭公对公子舍的母亲子叔姬不甚宠爱,使得公子舍在国内缺乏威信。但是实际上更多的恐怕是因为公子舍年纪太小的缘故,主少国疑无法理政,因此才给人钻了空子。这个钻空子的人就是昭公的弟弟公子商人,多年来他一直处心积虑图谋夺位,在昭公死后不久,他就纠合了自己的支持者将新继位的公子舍暗杀了。
商人在杀掉新君之后,担心他的哥哥公子元会对自己不利,因此假意要让公子元即位。但公子元对于商人的打算早就心知肚明了,对其虽然很是不屑,但也知道自己不是其对手,就不咸不淡地说:“你对君位觊觎这么久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何必故作推辞。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能不对我下手,我可以不与你作对。”
公子商人在得到公子元的保证之后,就宣布继承君位,是为齐懿公。公子元虽然对齐懿公很不配合,但也并没有继续为乱,只是从来不称他为君,而是称其为“夫己氏”。
这时就有一个遗留的问题,子叔姬是鲁国宗女,她的儿子公子舍被懿公所杀,在齐国无依无靠,鲁国人就想把子叔姬接回国内,但是齐国人并不想放人。鲁国的执政东门襄仲就派人去请求周天子的允准,有了天子的首肯之后,才又让单伯到齐国去再次迎接子叔姬。可是齐懿公不但不给天子面子,还将鲁国的使者和子叔姬一起扣留了起来。
鲁国看到周天子的话都不管用了,只好寄希望于当时的霸主晋国来主持公道。齐国人慑于晋国的武力,只好同意释放子叔姬。齐昭公的遗孀子叔姬应该说是一个难得的美女,以至于让齐鲁两国为了争夺她而不惜刀兵相见,甚至在她回归鲁国十年后依旧让齐国人念念不忘。到后来的晋成公三年(公元前604年),鲁宣公访问齐国时,齐国上卿高固为了能够强娶子叔姬,竟然将鲁国国君扣留了起来,使得鲁国不得不将子叔姬重新送到齐国与高固成亲。
言归正传,鲁国虽然借晋国的霸主之威挟制齐国放回了子叔姬,然而这个做法却让齐懿公大为恼火。因此齐懿公便于晋灵公九年派兵袭扰鲁国边境,鲁国又派了季文子到晋国去求救。晋国接到鲁国求援之后,便召集了宋、卫、蔡、陈、郑、许、曹等国在扈地会盟,图谋伐齐。齐懿公得知消息之后,急忙向晋国送上了厚礼,因此诸侯联军还没有到达齐国境内,就直接解散了。诸侯联军无功而返,这更加激发了齐国的野心,齐懿公不但侵伐鲁国,还捎带着侵伐曹国,一度攻入了曹国的外城。鲁国无法取得晋国的支持,只好也拿了大笔的钱财请求与齐国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