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弋
0.导师的回忆
“愿圣光照耀你的灵魂！”导师慈祥的看着面前的见习圣骑士，手上的金币如袖口的刺绣一般精致。见习骑士克制住自己拿回金币的冲动，开口道：“尊敬的导师，要成为一名圣骑士，我该做些什么呢？”
导师熟练的开口——仿佛已说过无数次那般：“骑士的所作所为都应体现圣骑士的美德：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精神。身为见习圣骑士的你，首要职责便是帮助弱者，给处于黑暗中的人带去光明与希望。愿圣光与你同在。”
1.雷蒙的回忆
我是雷蒙，以1个金币为代价，我的见习圣骑士生涯开始了。
我披荆斩棘，无所畏惧。我想我会有可爱的宠物，优秀的队友，强力的装备。我将成为真正的圣骑士，迎战恶魔，帮扶弱者，拯救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直到我遇到了她。
其实我更想用“它”这个字眼，因为她全身上下都沾染了肮脏的泥土，连面目都模糊不清。但我还是在她跌倒时扶了她一把，同时也看见了她粉色的胖次。
然而即便因此知道它是“她”，我也没有产生任何绮念——太脏了。
她用同样肮脏的手努力抚平绿色裙摆上的褶皱，向我鞠躬道谢。如我每一次行善之后那般，我矜持而谦虚的开口：“美丽的小姐，这是我身为骑士的职责，愿圣光与你同在。”
我以为会迎来她钦佩的目光，但她却问：“你看到圣光与我同在吗？”
我说：“当然，每一个人都天然的沐浴着圣光和圣水，圣光照耀信仰，圣水洗涤灵魂。”
“那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那么或许是您的信仰还不够虔诚。”我回答。
“我愿意虔诚的信仰，尊敬而伟大的骑士，请您指引我的方向。”她又对我行了一个礼。
很久没看见这么虔诚的信女了，忽略她肮脏的面貌，她眼神中的执着简直像教堂里的圣女。我思忖自己的行程，对她说：“我可以将你带到暴风城的神殿，你的虔诚一定可以上达神明。”
我自觉自己离圣骑士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我们一起上路了，路上我委婉的表示人类的主城是最干净的几座主城之一。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但我想她没有，因为她并没有清洁自己。
我知道了她叫“小软”，像她的人一样温柔的名字。她的性格也如她的身躯一般柔软（我并未逾矩，是当初扶她时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连声音都轻柔的如微风吹过湖水。她有翡翠色清亮的眼睛，和即便沾满灰尘也掩盖不了的精致五官。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肮脏：如此柔弱的女士，如果不用灰尘掩盖自己的美貌，又怎么能平安的走到这里？
我明白了她的苦衷，但我身为骑士的骄傲与责任告诉我，我能保护她，她不需要用故意污秽自己的方式来保全自己。我亲自为她打来清水，并且直言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眼睛闪烁着感动的泪水，但她拒绝了：“谢谢您的好意，尊敬的骑士，但我必须到神殿向神明诉说我的虔诚，然后祈求圣水清洁于我。”多么虔诚的信女啊，她的虔诚让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我没有再劝，我想，这样也好，旁人会被她的外表吓退，只有我知道她的美好。
暴风城并不远，在入城的时候他们拦下了小软，当然，在缴纳了5个银币的“清洁费”后很快放行了我们。神殿的神职人员果然不愧称为神的侍者，他们并不因小软的肮脏而阻拦我们朝圣的脚步，并且很快为我们提供了圣水，以10个银币1瓶的价格。
她在神像前祷告着，侧脸的剪影如同圣女。祷告结束后，她翡翠色的眼睛看着我，我递给了她圣水。她将圣水打开，洒在了自己身上。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圣水在她身上包裹出碧绿的光环，她的声音被阻隔，身影被模糊，她身上的污秽一层层的脱落，如刚出水的水仙般洁净澄澈。她甚至慢慢的变的半透明，如同真正被神感召的圣女般，在我面前慢慢消失。
在最后的瞬间，我终于清晰的看见了她，她温柔的看着我，似乎在对我说话，我听不到，到我看见她的嘴型是：“……love me……”
我不知道她的全句，但我知道，她知道，我爱她。
那一次的朝圣让我从未有过的坚定成为圣骑士的决心。当我的生命之火在人间熄灭，将在天堂由我的圣女亲手燃起。我们相伴的旅程是她回归天国的朝圣，也是我爱情的一场死生。
2.小软的回忆
我叫小软，从我出生便叫这个名字。我与族人们身处社会的底层，肮脏而低贱。我模仿那些衣着光鲜的人类祷告，祈求神明的救赎。但父亲看见后，第一次打了我。
他说我们的存在就是罪恶，如果我们真的由神创造，也一定是神身上的污血。他表情狰狞而麻木：“你以为我们的肮脏真的是因为没有洁净的水吗？”
我懵懂的想：“难道不是吗？”但我沉默着，假装自己已经明白。
我离开家，每经过一个湖泊就下水清洁自己，但收效甚微，我安慰自己，这里的湖水也被污染了，我得走的更远才行。
我一直在洗涤着自己，走的越远，越不能欺骗自己。直到有一天我走出了费伍德森林，我知道，父亲是对的。
我绝望着回身，却被树枝绊倒。我以为我会摔倒，但一名骑士扶住了我，但善行也无法掩盖他的卑劣，他甚至用眼睛看我的裙底！我发誓他看见了！我摁住裙摆，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那卑劣的骑士甚至高傲地说：“小姐，这是我身为骑士的职责，愿圣光与你同在。”
我腹诽着：骑士的职责难道是偷看雌性的裙底吗？故意顶撞他：“你看到圣光与我同在吗？”
他说的话却令人振奋：“当然，每一个人都天然的沐浴着圣光和圣水，圣光照耀信仰，圣水洗涤灵魂。”
“那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那么或许是您的信仰还不够虔诚。”他回答。
“我愿意虔诚的信仰，尊敬而伟大的骑士，请您指引我的方向。”我请求到，用刻意做作的咏叹调。
那骑士似乎没有听出来，又或许他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卑劣，他说：“我可以将你带到暴风城的神殿，你的虔诚一定可以上达神明。”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虔诚是什么，但能找到可以洁净自己的水就好。叫……“圣水”？
我们一起上路了，骑士叫雷蒙，他似乎很不满我的肮脏，甚至忍无可忍到为我打水，要我洗涤。
他甚至说了一大堆话，意思似乎是他可以保护我，让我不要忧愁。
但我知道，我洗不干净。
我也知道，当他知道我只是肮脏的低等种族时，绝不会再带我去神殿。甚至，不会再理我。
“不会再理我”，这个念头的出现让我整个人都恍惚，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碰触我的人吗？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对我微笑的人吗？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说保护我的人吗？纷乱的思绪让我不能思考，那么多的情绪和那么无望的未来。
我哭了。随即又坚定了我的目标——我要干干净净的生存于世界，我要摆脱肮脏的低等种群的烙印！我请求着：“我必须到神殿向神明诉说我的虔诚，然后祈求圣水清洁于我。”
骑士温柔的看着我，然后同意了。
暴风城并不远，但入城费很贵。神殿也不远，但圣水竟然是要钱的。
我在神像前闭目，思绪如麻，我不知道如果圣水是否会失效，但我想到了骑士坚定的眼睛。他不会骗我，一定。我接过骑士手中的圣水，洒在了自己身上。
痛！好痛！
那恶魔般的液体像毒药一样腐蚀着我的身体，我尖叫着，但骑士只是看着我，无动于衷。我身上的污秽一层层的脱落，一起脱落的是我的皮肤、筋肉和骨骼。我感觉自己在慢慢消散，我用最后的力气对着骑士说：“You lied to me！”
我好想回到费伍德森林，但我的生命和爱情一起结束在暴风城。
3.神职人员的回忆
“雷蒙圣骑士可真是财大气粗。”我感慨着。
身边的骑士导师听见了吐槽到：“他？他的小气样甚至让我怀疑成不了圣骑士，要知道‘慷慨’也是骑士所必须的优良品质。”
我疑惑：“小气？”
骑士导师解释道：“当初他成为见习圣骑士就是在我这里记录的，一个金币的记录费都心疼半天。”
我惊讶：“真想不到雷蒙圣骑士还有这样的时候，他现在可是奢侈到用圣水来净化软泥怪的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