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时,哈罗德的思维仿佛停滞了。现在回到野外,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走下去,他脑海里一张张画面终于回来了。
——乔伊斯《一个人的朝圣》
我时常有这样的感觉:在城市中行走,满眼都是五光十色、眼花缭乱的现代化。在城市中,眼光日渐迷离,终于有一天被霓虹闪烁得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们像是一个失明了很多年的盲人,看不清楚前进的方向,找不到来时的道路,只能跟在别人的背后,被潮流裹挟着跌跌撞撞、趔趄前行。
在城市,童年的记忆被车轮碾碎,少年时的梦想被五彩的灯火照出斑驳的阴影,内心仅存的那一点诗意也被整日的纸醉金迷所涤荡。我们抵挡不了世俗,也就找不到原来的初心,我们抗拒不了现代化的浪潮,意志也终于日渐消沉了。
还好我们有田野,还好我们有故乡。大自然像是一个无比包容的收纳器,不求回报地珍藏着我们一路走来,丢失或者故意抛弃的记忆、初心、诗意和梦想。我们遗忘的,它帮我们记起;我们丢失的,它帮我们捡拾;我们抛弃的,它帮我们收藏。大自然好像知道终有一天我们会后悔,会回来寻找那些我们散落在来时道路上的点点滴滴。
在田野间,在故乡里,我们的记忆尤为深刻,那斑驳的土墙,那崩开的漆线,那残旧的春联,那雨后的泥泞,都有我们童年时的回忆。田野的泥土永远散发着春天的气息,记忆在泥土里生根、发芽、成长,在不经意间开花、结果,等我们偶然想起,回头时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城市的道路太坚硬,所有的种子都只有飞到规划好的地方才能按照人们的意志去生长。
人在少年时前行,不断让自己背负名利、金钱和地位,到了暮年时分,又开始一件件卸下,一件件舍弃。好像只有到了暮年的时候,我们才明白回头的重要,才懂得自己曾经因为欲望舍弃了许多东西。因此人也只有在老年的时候才最接近童年时的单纯,开始慢慢去回忆。
当人们开始觉醒,面对城市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想着逃离,用自己的一点努力来抵抗日渐消失的记忆。回到田野中去吧,我们本就属于那里,回到田野中去吧,那里珍藏着我们曾经遗失的美好。
到田野中去,去捡拾我们丢失的童年记忆。
——2017年3月23日,下午,天色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