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答应朋友写篇关于厕所的文字,前几日翻看以前的一些日记,找了篇旧文。
对厕所的关注起源于2005年赴贵州支教。支教所在的苗族村寨中,错落高低的茅草屋中挺立着一两所石砌房屋,绿树掩映的小村子中,不知谁家的狗成群结队的闲逛着,遭遇到陌生人时,就群起而攻之。我们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秋日清晨进到村子里,目的地是学校的学前班朱老师家,全校出动去帮她将还在地里的苞谷收回来,经头一天商议:三亩地,老师们负责下棒,捆杆,运输则是由朱老师自己找人帮忙。这点活若是放在平原地区,三五个人,一上午就可以轻松搞定,但是放在了乌蒙山上,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梯田上的苞谷加上本地种子,收成并不是很好,这使我们的工作量减轻了很少,来自北方的2位男老师拿起镰刀不到2个小时就放倒了所有的玉米杆,我们几个女老师一上午已经完成了大半,临近中午时,男老师放下手里的活,到另一片玉米地那边去方便了,(男人们总是这样,只要不抬头,遍地是茅楼),而在反复观察地形之后,我还是决定回到家里再解决。回去的路上,不好意思看见十岁的孩子背着一背篓的苞谷,而自己的肩上却是空的,于是抢过孩子身上的背篓,嗯,背上后就知道自己是逞能了,原本就有的便意在努力支撑肩上的力量的同时变得愈发不可控制:走过那段山路,就是一块平滑的石头,在石头处转弯,需扶着旁边的坝坝慢慢往下挪,脚踩着突出的石头,要小心肩上的苞谷不要因为小心躲让而滑落下来,走过100多米的泥路,就走到茅草屋的旁边,要小心那家的白狗,然后就到了村子里,迎面扑来的就是牛马猪粪混合的味道,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却觉得那就是泥土的味道,狗群夹道欢迎,走在前面的苗族妇女用苗话喊着:死狗,咖朵滴……那些狗儿就象征性的吼几嗓子退下去了,我颤颤兢兢地跟在后面,不时贼眉鼠眼的回望着,狗不会跟上来吗?这时的便意更强烈了,好不容易穿过社区的操场,要爬近300米的45°斜坡,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那一刻我有点小激动。将苞谷放到指定的位置,男人们会负责放到阁楼上的,我只要负责解决我那汹涌澎湃的便意即可,在主人家的指引下,我来到茅屋的侧面,只见一个直径足有一米,深度足有2米的大坑,我上下左右观望了下,在坑的左侧是一条从山上下来的羊肠小路,中午回家吃饭的人时而出现,还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坑的右侧是一片稀疏的竹林,在竹林的空隙里,羊群在主人的鞭子下悠闲的踱着步子,那被称为厕所的坑,仅仅是个坑而已,没有木板担在上面,也没有竹席略为遮羞,在仔细观望,暂时不会有人经过时,说服自己30秒结束战斗,可在即将行动时却听见屋内的男老师正往外走,加上担心自己万一没蹲稳,一不小心掉进去的想法一直萦绕于心,瞬间所有的便意都没了……最后还是寻了个理由,爬了15分钟山路到学校,当我看到学校厕所那斑驳的土墙时,竟是从没有过的激动,水泥堆砌的蹲位虽然小了些,但此刻竟如此亲切,真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酣畅淋漓……
有了前车之鉴,以后每去一个地方,我最先观察的都是当地的厕所。村寨里的粗鄙不提也罢,至少回忆中满是泥土的味道。乡镇上的公共厕所在村寨的基础上作了改良:一是石头堆砌,不怕围观,二是建在闹市处,解决人民方便的需求,整体数下来,车站附近一所,街市上一所,乐施会一所,教会一所,乡政府一所,学校里两所。很多乡镇上的公共场所都会有这些基础设施。因是公共设施,在人流量比较大的集市上,这些公共设施就能发挥真正的作用了。首先是车站附近的那座,无论是否是集市,这个地方都是使用频率极高的地方,等车的、吃饭的、周边居民都在使用。一次集市,身体略为不适,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对于我这种如此关注厕所的人来说,定位完全不是问题,百米冲刺的速度爬上那座小山,路过男厕门口,往里面走就是女厕了,心下嘀咕:建厕所的人还是比较靠谱的,这要是女厕在外面,岂不是很多女人都得吃亏,可在走近女厕的方向时,瞬间三观尽毁:只见原本水泥划分出的蹲位已经彻底模糊了,没有间隔的水泥墙,高高耸起的粪便已经没有办法再蹲下去,此种情况已经逼得女人们开始想办法了,于是乎,在所有能下得去脚的地方都被人丢了砖头,两个砖头就是一个蹲位,满满当当的地面已经无法下脚了,于是我往外看了看,往后走一点是粪坑,已经是满满的,将溢出来的状态,再往前,正是一家药店的二楼,男主人正在上面收着东西。想了想,还是算了,定位下一座——乐施会的厕所。走进已经破败的院落,虽然很好奇当年起到重要作用的乐施会的格局是什么样的,但还是忍住往后面的厕所走去,乐施会所处位置是集市集中处,又是三条大路,几条小路的汇集处,所以厕内情景同上,厕外男人们要经过,所以连在外面方便的机会都没有。于是直奔500米外的学校厕所而去,新修的厕所,又恰逢周末,十几个蹲位只有我与同行的伙伴,没有水泥堆砌的间隔,但至少不是遍地横流的景象,看得出应该是有安排值日生定期打扫,正值夏季,绿头苍蝇在身侧不断哼哼,地上以蹲位为中心,呈放射状的蛆群正在向外攀爬,爬到墙上的,没抓住的掉下来,然后再往上爬如此反复……没遇到墙的一直向前……我们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一不小心脚下便噼啪作响,心里喊着罪过,却不忍回头看噼啪之后的状况,好不容易找到位置,正在酣畅淋漓之时,脚面传来湿腻冰冷的触感,一低头,脚面已经变成了爬行动物的墙面,对方正契而不舍地努力着努力着……鸡皮疙瘩裹挟着恐惧一起袭来,已是成年人不可因此失态,尤其还在方便之时,于是淡定地拿起卫生纸将其抓起丢掉……从那以后,自己学校的厕所不但每天有值日生冲洗,还会定期撒石灰杀苍蝇卵,多年之后,在用惯了城市中各种蹲便、座便之后,每每回想起乡镇上的厕所,总还是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