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火辣辣的,
木棉树拿枝丫去触它,
一串串的蓓蕾,
瞬间盛放,
热开了花。
——题记
前几日,在南校区到北校区的小巷弄口碰见了一位老人,蜷缩在一个角落,蓬头垢面的,古铜色的脸和那旁边的的三轮车相得映彰,衣服很破旧,也很厚实。手里却忙活的转着老米花机,咿咿呀呀的响着,火苗撺的很高,仿佛闻到了锅里米花熟了的味道,很不安分的跳跃。只是这一幕与周遭的景色格格不入,很容易引人注目。老人面前已经摆好了外卖的米花,用塑料袋子装着,白花花的,还冒着热气,很诱人,我想买一包尝尝味道,毕竟这不多见,朋友却赶紧催我走,说这种东西不干净,大概她是从老头邋遢的外貌给这些米花判了死刑吧,我最终没拗过她,只得悻悻的离开。
最上面的一首小诗是我在网上翻见的,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站里,它就静静躲在那个角落,我点开它,像是翻一页书一样充满期待,落入眼帘的是那么几个字,简单的,平静大方的躺在那里,没有评论,没有点赞,没有多余的解释。我专注的把这段小诗读了很久很久,像是听一首平调的民谣一样,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任何情绪的铺垫,就那么安静的像麦地里一排排的阳光被割倒,平躺在打麦场里的样子。我想象着那个画面,在很阴柔的天空下,阳光不那么强烈,裹挟着几丝微风,飘飘忽忽,然后几个孩子很害怕的捂上耳朵,等待着那朵朵米花盛放的场面,欢笑声络绎不绝的赶到。
小时候,家里都没啥好吃的,逢年过节能满足胃口外,平时家里都没好吃的可言。所以盼望着米花伯伯便成了最迫切的一个愿望了。然后,在某个和伙伴玩耍的下午,“嘭——”的一声,在不远处的天际像一只箭镞一样飞过来,小伙伴们顿时叫嚷着,欢呼着,全都扔下手里的东西,就那么灰头土脸,拉着裤裆回家去了,一路上跑的比谁都快,没到大门口,就喊到“奶奶,爆米花的来了”,一惊一乍的声音,准保把家里人全引出来,还以为出啥事了。然后就缠着母亲取粮食,不时的用唾沫抹在眼角,一声哭腔,奶奶准保拿我们没办法。母亲从库房的粮食袋子里一勺一勺的舀,可我们那迫切的心情哪等得及,让母亲快点,嘴里嚷着“还不够,还不够”。然后让奶奶带着我和弟弟,捧着一盆的粮食去爆米花,因为在高原上没有小麦,只有青稞,所有我们把米花用土话就是“麻米”。我和弟弟揪着奶奶的衣角就往麦场赶了,奶奶走一回歇一会,毕竟岁数大了,一路蹒跚,再怎么快,也赶不上我俩的脚步。我和弟弟可沉不住气,索性一个人就端着一大盆粮食往麦场赶了,剩下的一个人就陪着奶奶慢慢走着,然后奶奶就会喊到“慢点,别摔着”……
等到了麦场,一副热闹的场景,弟弟早已拿着粮食排好了队,神情焦急的盯着炉火。而这一头是“米花伯伯”,姓李,住在北山上,每年过年或是天气冷的时候,他都会提上自己那又黑又硬的桦树小板凳,带上一应家伙,到村前前的“麦场”赚点外快。那时候做爆米花的机器,比现在电影院外小卖店用的大很多,地上放俩铁架子,约70厘米长的黑铁“花瓶”架在上面,就像母亲栽花的花瓶一样,肚子鼓鼓的,胖胖的。“花瓶”前后都有密封盖,后端连着大大长长的帆布口袋,前端连着把手。
“米花伯伯”岁数看着五十来岁,说话沉郁,喑哑,却很耐听,还喜欢笑。在间歇,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凑近火堆,猛吸了一口,烟头前面就闪着星火,很固执的亮着。“米花伯伯”脸却很黝黑,布满了皱纹,那些缝里还藏着好多灰尘,可他一说话,对孩子们一笑,那被烟熏黄的牙齿像苞米粒一样露在外面,像是久违了人间烟火的精灵一样。待到抽完了烟,老伯伯就不慌的从筐里拿出木炭,煤块,在“花瓶”下汪汪的火苗被伺候的窜的更高了,他就从排队的孩子手中接过粮食、大米、黄豆等,放进“花瓶”圆圆的肚子中,然后从一个小罐罐里撒几粒糖精,紧紧的合上盖子,便开始工作了。
接着就坐在他那小树凳上,边转动把手边,边给大家哼着着沧桑的曲调,然后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他的声音,随着烟火飘进了苍穹。他爆米花时很投入,身子微微前倾,左手一前一后拉着风箱,右手摇着熏得乌黑的爆米圆锅,风箱呼啸呼啸的,圆锅吱嘎吱嘎的。他也时而看看“花瓶”内的气压,时而加点柴火,正转反转,我们就很认真的盯着花肚子看,心里惴惴不安,万一爆炸了咋办?等到气压差不多了,“米花伯伯”就会起身,像个英雄一样,在我们孩子们的众目睽睽之下,用一支空心钢管,别在“花瓶”盖口的旋转处,“砰……”一声闷响,帆布袋里瞬间溢出了诱人的香味儿。孩子们都欢呼着冲上去,我和弟弟急急忙忙的将四散的爆米花护拢,防止别人争抢,而其他的孩子则站在一边流着口水。
炸完爆米花,夕阳已经躲在了山的那一头,家家户户的炊烟也渐渐的淡了,可麦场的孩子们还没散去,我和弟弟把爆出来的米花都装到盆里,然后奶奶给“米花伯伯”抓了一把,让他尝尝,可这还没完呢,奶奶看见那么多只小手伸着,她也心疼,就不顾我和弟弟,给没人抓一把,看着盆里的米花下去了一半,我和弟弟就不干了,赶紧催着奶奶回家,还不忘抱怨一番。
回到家,父母看到我们两个小脸黑乎乎的,拉的三尺长,就问怎么回事,然后就一阵抱怨,父母和爷爷听了之后却笑的人仰马翻,然后奶奶进来以后,就会抓一大把米花放在我和弟弟面前,让我们俩吃个够,我俩就会在桌子前,一人摆一个碗,把米花倒得慢慢的,一家人就开心的吃着米花,看着电视。爷爷看着我俩狼狈的吃相,就会摸着我俩的头,乐呵呵的笑了。
时至今日,母亲仍然会拿当初的这件事调侃我俩,我和弟弟也就会心一笑,对那时的举动感到好笑,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米花,那个时候的“米花伯伯”憨实的微笑,他是不是还喜欢抽根烟然后用“花肚子”爆出白花花的米花?还有那时候一家人的欢乐。
那时的米花多好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