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许默,或许我妈取这个名字给我,就是许我一世沉默,再不像我爸那样多情浪荡,在外夜夜笙箫,至今还认为自己儿子的名字有点“墨”水。
半夏的阳光在法桐叶的遮挡中投下畸形的剪影,略有些凉意的微风轻轻地摇动树叶,带起沉闷无力的碰撞,仿佛在嘲笑某些青春小说中编织的碎金梦。
我并不像我妈所期待的那样沉默,但也绝对不是许文韬那样的败类,有时候我会自嘲的想文韬这个名字简直跟他的生活相差十万八千里,或许我们父子俩会相交到同一个轨道去也说不定,但我从未跟我妈开过如此的玩笑,这些年来,她承受如斯,实在让我心疼。
高考是个说难也不难的坎,心比天高自然投入的精力会庞大很多。从小到大,我多少受了一点许文韬那种沉颓享乐主义的影响,比起那种定在教室里的眼镜男随性了许多,但始终也经不住我妈满怀期待的目光,从我出生起,就成了她全部的寄托,好像是她一辈子的事业,无关乎另一个与我有血缘之亲的男人。于是我考了一个二流学校,比起名牌来说自然逊色,可相比普通我已满足于现实的安排——毕业后做个平平凡凡的工薪阶层,庸庸碌碌至少可以平淡的陪着妈。
那都是我上完大学的后话了。新生入学的日子里G大充满着蓬勃的热情与生机,随处可见的是鲜红的志愿者和穿梭在其中的学生记者,还有各色人的脸上洋溢的笑容,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表情,甚至我都不知道如何理解妈妈在匆匆赶去做工前留给我的一个似高兴却并不明显的微笑。
我只是机械地拉着行李走向宿舍,G大的宿舍跟高中的宿舍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个狭小昏暗的卫生间,我想起高中时同桌眉飞色舞地对我说着L大的高级宿舍,可他最终也没有去,因为无法负担高额的学费。
宿舍里已有几个同学,虽然未全,但还是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整个宿舍。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正细心地整理着她儿子的衣领,皮肤很紧,眼角纹若隐若现,看得出保养的很好。旁边父亲轻松搞定儿子的床铺,得意洋洋地向妻儿展示。
大学的生活对我来说简单而又清静,无心在校会中谋职,也不想在班里忙着发通告,除了每天的例行上课,就只剩下在篮球场上洒些臭汗或者去图书馆修整修整我这个半文盲的气质。
很平常的一个星期六,隔壁宿舍的人与a院的女生宿舍去联谊了,我在宿舍的一片抱怨声中带着借书卡去了图书馆,或许星期六就是一个该出去嗨的日子,图书馆寂静而冷清,值班的管理员无聊地摆弄着鼠标,暗恼着浪费了一个逛街的好日子。我朝着目标书架走去,想借一本关于心理的书,在仔细寻找的过程中,一双白嫩的手拿走了我视线中的一本书,我循着看过去,有些像梦境中的画面。那个女孩身穿着一件纯白色的中裙,靠近膝盖处的裙摆点缀着简单的蕾丝,阳光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照进来,在她的身影下显得流光溢彩,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阳光。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感觉只知道那次以后我经常去那间图书室,不管那里有没有我要的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去的次数多了,她对于我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印象,只知道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同在图书馆的她发现了我未隐藏好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微笑着向我点头,这样就算认识了。
她叫若水,一如她的名字,安静如水。若水的生活很规律,她的生活是一张巨大的作息时间表,她每天按照这张表一丝不苟的,安静的活着。我们有时候会坐在一起讨论关于哪本书提出的观点很有代表性或者哪本书更加生动有趣让读者有想读下去的欲望。每当这个时候,我才有靠近她的机会,看她微翘的睫毛和她粉色的嘴唇。
我见过很多人安静的样子,比如说妈妈的安静,她的安静是存在于绝望与希望边缘的一种沉寂,是她多年来岁月生活的一种沉淀。而若水的安静,则是一种空灵的气质,她太安静了,以致于我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的气息。
大学生活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时节如流,在天边飞过的鸟儿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太阳总是规矩的东升西落,繁星总是不知疲倦地眨着眼睛,一如我和若水,没有更近一步,也没有疏离,我们在彼此的安静与笑容中度过了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