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思想上的清楚坚定,往往会表现在外在的生活环境里。
前些天,我一直想租一个空房间做为书房,我希望里面除了一桌一椅,其他什么都不要有。我进这里时除了必须之物,其他的多一点都不带。这样可以保证自己最大程度的专注。
这个念头起源于,房子里的一位租客临时退租了,房间空了出来又没有及时转租出去,我就偷偷溜进去写作看书,发现效率奇高,从晚上八九点进去到凌晨一两点出来,中间精神高度集中,越写越兴奋,越看思维越活跃,总之是,进入了一个写字人求之不得的状态。
后来那间房子租出去了,我却开始念念不忘一张空桌,一把空椅,一个尽量空旷的环境。可是没钱负担另一份房租,只有搁在心里暗自惦念。
直到上周,家里出了一点麻烦,为了安抚爸妈濒临崩溃的情绪,我写了封信剖析我对事情的看法和对他们的爱。把他们感动得稀里哗啦,按照我妈的话来说就是,“那一夜我眼泪都没有停,第二天人家问,我只好说是上火了。”也许是人在困境中更能看清楚感情的力量,也更能感受到因为这份爱带来的勇气,我跟我妈说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去做,虽然可能会失败会丢工作,会继续给家里增添负担。我妈他们没责怪我异想天开,说了句“你上进就好”,就默默帮我扛起了日后的风险,让我放心向前冲锋陷阵。
也是因为做出了这个决定,我整个人体内那股压不住的劲儿冒了上来,看自己屋子哪儿哪儿不舒服。最初的想法只是想要一个书架,全都用来放书。在周六的上午拖出那个买了一个多月却没拆封的置物架,花了两个小时组装好,开始寻思怎么重新整理房间的物品。
首先是纸箱子太多了,如果全都放上去,两个架子都不够用。第一步必须是断舍离。
打开几个久久没动过的箱子,里面有很多平时攒下来小物件。比如买护肤品送的洗面奶,买了没怎么用过的卸妆油,放久了忘记吃的零食,都可以确定自己是不会再用的,扔。还有一个箱子装了几双完好的,但确定不会再穿的鞋子,也收拾了出来。再有一些买了不想吃的燕麦片,以为可以废物利用的空饮料瓶,攒着做纪念的一些材料,留着好玩的小饰品,时间的流逝让那些曾经不舍得扔的东西都无所谓了,我清楚明白地知道,我不会用上它们,感情上的那点不舍其实毫无真诚,清理出来也就顺理成章。
就这样几乎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有很多想着“以后会有用的”的东西都被请出来了,它们并非不可代替,派上用场的时候又遥不可及,甚至重新上阵的概率都很低,继续霸占无非是耽误彼此。这样一来,几乎丢掉了三分之一的物件。
这次的清理不仅是让屋子的空间变大了很多,更让我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不舍也许只是懒,懒得往深处问自己,你真的需要它吗,懒得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决定拥有的时候态度随随便便,却没有真正让它们发挥价值。最终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金钱、空间和时间。
整理后的东西下楼丢时,恰好一个奶奶说有用,就把它们装在小推车上带走了。从此别过,希望它们换了个主人,可以更好的发光发热。
再回来看自己的房间,原本两个置物架都放不下的东西,现在一个还留有余地。另一个架子用来放书正儿正儿好。书放了两排,还空了两排。在顶端摆上水晶花瓶,上面开着半含半露的白百合和娇俏的粉佳人,绿色的叶子和笔挺的枝干,让这瓶花显得格外有精神气。整个楠竹书架都仿佛流动着生机与愉悦,在宽阔的房间里,在木色地板的衬托下,添光增彩。猫咪似是也喜欢这里,有事没事就到空着的竹板上趴着,一幅享受的样子。
其他的物件都各归各位了,整整齐齐不再留边边角角。拿来扫把清扫余尘,目光可见之处让它一粒灰屑都不能留。再用清水拖把荡去浮于表面的尘埃,拖布抹去旧日留下的所有印迹,这房间终于可以光脚进出了。颇像是旅居韩国的好友,给我展示的异邦之家。空空荡荡,光洁如新。
至此,我的猫,我的花和我的书,都有了各自欢喜之地,只余我一人,念念不忘我的空书桌。
其实我是有空书桌的,摆在床头,每每夜晚和清晨盘腿坐于床上,附身写写画画,又丢几本书在桌兜里,可以随手拿来翻看。按说我该满意的,可是感觉不对节奏不对,姿势不对效率也不对。
盘腿是一个蜷缩的姿势,难受不说,人的精神也容易更差,会犯困。床头放着书、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分心的东西太多,猫咪再时不时卧你身边冲你撒个娇,离我想要的清净差了十万八千里。以前觉得这样的环境也还好,可以忍受。可是整理这件事就像是有魔力,一旦开始就只想更好一点,琢磨着哪里不合心意都忍不了,总想再发挥一下聪明才智,看能不能让事事都如意。
扫视一周,书架旁的空位置还很大,可以腾出来安放桌子,椅子也够放,正好挨着书架,可以随时取书,又能保证桌子上不多留一物。边上还有插座,可以装上台灯,也可以供电脑充电。再完美不过。说干就干,把床头的桌子平移过来,装好设备,开始干活。猫咪在身后盯着我的背影,偶尔唤我一声,我再回它一声,打过招呼,确认对方安好,就又各安其事。
这一晚上,一灯如豆,月色如映心中,每一字都是欢喜和安宁。
我的卧室终于是我想要的样子了,正如我生活终于走在我希望的轨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