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拉拢也好,贿赂也罢,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一场成功的宫廷政变,可以从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因素来分析。
1、天时。指的是发动政变的背景。我们先以唐朝另一场成功的宫廷政变——“玄武门之变”来举例分析。“玄武门之变”的背景是太子李建成集团与秦王李世民集团,因为储位之争的缘故,矛盾日益尖锐,已经发展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可以说,除非其中一方突然认输投降,否则双方必有一战,而且是生死决战。从当时双方的实力对比来看,太子李建成由于得到了父亲李渊、弟弟李元吉以及朝中多数大臣、后宫多数嫔妃的支持,加上控制了长安禁军——长林军这支强大的武装力量,整体实力在李世民之上。所以,李建成只需要继续保持这种优势,逐步翦除李世民的党羽,蚕食李世民的势力,必然能成为最后胜利的一方。在这种危急的局面下,李世民别无选择,只能集中力量进行反抗,通过雷霆一击的方式扭转乾坤。而且当时的舆论背景也有对其有利的一面。作为李唐建国最大的功臣,李渊曾经许诺立秦王为太子的承诺是公开的秘密,认为李世民理应当上太子的大有人在。假设李世民反戈成功,夺得太子之位,舆论压力不会特别大。因此,既然拖越久越不利,李世民不如及早动手。
李隆基发动“唐隆政变”的背景,是李唐皇族在此前结束的一场失败政变中(“六位帝皇丸”李显的儿子李重俊起兵欲诛杀韦后、安乐公主与武三思等人,结果功亏一篑,兵败身死),再度陷入大权旁落的境地。李显被韦后毒杀,继位的李重茂纯属傀儡,当年武则天篡位事件即将重演,一旦成真,以韦后、安乐公主更加没有底线的恶毒,李唐皇族恐怕将面临灭顶之灾。同样是越早动手越好,李隆基当机立断,连自己的老爸李旦都瞒着,迅速动手了,这也是天时已至,不能再拖,迟则生变。
2、地利。指的是政变需要控制的关键要塞。在“玄武门之变”中,这里的要塞有两处,一处当然是玄武门,更重要的是另一处——李渊所在的地方。这个地方可以是前殿,也可以是后宫,可以是某座凉亭,也可以是某艘小艇,总之李渊在哪里,就必须控制哪里。
李世民先是控制了玄武门,得以预先安排伏兵,打了建成等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李渊才是掌权的那个人,如果他那里失控了,一纸诏书就可以认定李世民谋逆之罪。不要以为老大老三都死了,李渊会舍不得杀老二。开玩笑,儿子死了可以再生,权力没了就要不回来了,别忘了,权力才是男人最好的春药!凌烟阁中,尉迟恭排名居然能超过战功赫赫的李靖,关键原因就在于,他替李世民干了最重要最可能承担骂名的一件事——武力威胁并控制李渊。政变不是请客吃饭,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如果当时李渊不是那么配合,擦枪走火之下,尉迟恭只能用暴力将李渊干掉了,这是绝对有可能的事情。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李世民成功是必然的,因为他够狠。
再观“唐隆政变”,李隆基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当时的皇帝李重茂,纯属傀儡一枚,无法与大权在握的李渊相比,因此关键人物就是韦后,关键场所就是韦后所在的地方或者可能前去的地方。掌握了这个核心要点,事情就简单得多。李隆基亲自带兵提前进入禁宫潜伏,动手后,迅速控制玄武门,同时包围了韦后的寝宫。睡梦中的韦后惊醒后,还想立即出门跑去御林军驻地求救,哪知一露面就被干掉了。上官婉儿更聪明一点,获知消息后也不反抗,而是拉出传奇大佬太平公主(李隆基本次政变合伙人)的名号,希冀逃过一劫。但李隆基非常果断,必须斩草除根,于是辣手摧花,一代才女魂归黄泉。“斩首行动”大获全胜。
3、人和。指的是政变的支持力量。第一部分是自身力量,必须是铁板一块,有众志成城的决心。“玄武门之变”中,跟随李世民的,都是当年南征北讨的老部下,忠诚度绝无问题。而且他们跟李世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秦王黄袍加身,他们的荣华富贵将更上一层楼;如果最终建成上位,他们这群人哪怕能保住小命,也会被投闲置散,成为政治斗争牺牲品。因此,在政变中,这些人根本无需动员,自己就把十二万分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而“唐隆政变”中,李隆基的核心力量是自己的亲兵,以及来自李唐王族的忠诚追随者,政治目标与利益完全一致,不存在通敌叛变的隐患。
第二部分是敌方的力量,这就需要采取手段进行分化和削弱了,也就是本文题目的那个话题,拉拢贿赂。“玄武门之变”中,李世民由于提前暗中收买了玄武门守将、建成的亲信常何,导致建成在进入玄武门时毫无防备,完全不知道世民已经在常何的配合下暗藏伏兵,就等着收割他的性命。如何收买?除了李世民本身的人格魅力,自然少不了现成的黄金美女以及将来的富贵荣华。
李隆基也不例外,他对于负责禁宫防卫的禁军,采取了双管齐下的措施。一方面,不间断地使用重金收买贿赂禁军将领。另一方面,韦后为了立威,对禁军将士时常打骂鞭笞,搞得怨声载道。李隆基也放低身段,刻意结交,甚至与兵士们称兄道弟,赢得了极大的好感。政变发生后,李隆基平时下的功夫没有白费,抵抗力量大大削弱,更有内应大开方便之门,总体进展十分顺利。
因此,一场成功的宫廷政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条件同时成立,缺一不可。李隆基发动“唐隆政变”,拉拢贿赂是成功的因素之一,但远远不是唯一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