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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着大红刺绣华服,头发上缀满蓝盈盈的珠玉发饰,手执画着盛开的两朵粉色大红芍药花的折扇,半掩面容,靠着白玉栏杆,柳眉微蹙,眼睑低垂,若有所思……
这是第N次来绮苑了,我记不清了,只知道在每次唱完戏后,我都顾不上卸了这浓妆艳抹,脱了这华丽戏服,就带着这一身打扮,又来到绮苑,企盼再能见到,能见到那个令我牵肠挂肚的人儿。
一.落花时节初逢君(绮罗之忆)
我名叫绮罗,是绮国罗城的一位花旦名角,我所在的绮社可是本地最好的剧团。绮社在绮苑有个场子,每日黄昏后,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来到绮苑,看戏听曲,这已然成了罗城人们固定的娱乐节目。
那是一个三月末的暮春时节,蜂飞蝶舞万紫千红变成了流水落花春去也。我刚唱完《游园惊梦》,不由地心生惆怅,便妆也没卸,就出去了,到绮苑四处溜达。
绮苑真是名副其实的绮苑,繁花绿叶,林木葱茏,小桥流水,亭台馆榭,掩映其间,如此个休闲佳处,怪道人们停了活计便来逛了。我正顺着鹅卵石小道,在林间漫步。眼观六路时,我发现小道尽处的亭子里坐着一位书生样的男子,正对着一个架子在挥毫呢,于是,快步赶了过去。
走近男子,才看清,他正在画画,画纸上是对面的小桥流水,以及水两岸的垂杨绿柳,一片的祥和气氛,而在柳树下,竟然有匹高大骏马,与四周氛围有些不协调。
我虽不懂品画,但画中内容明显的不和谐还是看得出的,便屈身道了个万安,问那男子:“敢问公子画作原本是一派祥和,再添一马似乎不和谐吧?”
男子叹了口气:“姑娘,你可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学过,这是唐朝杜牧的《泊秦淮》。”“公子是在讥讽我是个戏子吗?”
“岂敢,我画画时姑娘并不在此,何有讥讽之说?我只是在叹我自己,还不如商女。”
“此话怎讲?公子能否告知一二?”
“战马,应驰骋疆场,却呆在这林荫树下。倭寇正在绮国边境作乱,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我们后方却是歌舞升平,一派温柔富贵乡模样,我一个热血青年,空有一腔报国情怀,商女尚且能歌舞为大家带来快乐,我却只能每日在此写写画画消耗精力!”
“你为何不当兵上战场?”
“家中父母不肯,以死相逼,我是独子,奈何?奈何?”
……
一阵无话。我便走开了。
接下来数日,我常去那小亭处,看男子画画,这一来二去的,便也熟悉了。原来,男子姓刘名祖,家里祖辈经商,有些产业,但是人丁单薄,他是家里的独苗,父母尤为重视:从小让他读书习字,刘祖想学画画就请名师教画画,想去绮苑写生又让他去绮苑画,只是不准他从军,怕出事。而刘祖目前就只想着去边境当兵打仗,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二.投笔从戎去(绮罗之忆)
这一连数日,我唱完戏,便往后苑跑,看那刘祖画画,听刘祖说事。直到有一天,刘祖激动地告诉我,他要瞒着家人,投笔从戎去,只待来日衣锦还乡,这段时间就不会与我见面了。
与刘祖这些日子的相聚,我明白了不少道理,什么“国家国家,先有国才有家”,什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与家就相当于皮与毛的关系”……
刘祖成了我心中的白月光,是我崇拜的偶像,我向刘祖表示,一定会等着刘祖大功告成,衣锦还乡的。刘祖当然很享受少女的膜拜,特别是我这样的美貌女子。
刘祖已是迫不及待了,身边的同龄青年,基本已奔赴战场,他不再顾虑重重,既然父母不肯,那他就偷偷出走。
那日,他又对家人说要去绮苑写生,实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借机要逃离罗城,去到前线当兵。
刘祖赶到绮苑时,我刚唱完自己的戏份便立马下了舞台,只因我在台下的人群中,看到了高大英挺的刘祖,于是,妆未卸,戏服未脱,匆匆赶赴后苑小亭。
远远就看见一人在小亭中来回踱步,走近了,果然是刘祖,他急切的目光注视着我,语无伦次地说要去边境当兵战场杀敌,但不知何时能回到家乡,只想在走前再见我一面。我迎着他那热切的目光告诉他我一定会等他回来,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就这样,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我送走了刘祖,看着他跨上-匹高头大马,绝尘而去……
三.战场杀敌(刘祖之述)
我终于远离家乡,摆脱父母的约束,来到这离家千里的边境一一定海镇。
定海镇是绮国北部小镇,定海关是从北进入绮国的大门。我从南城门入城,只见镇子上零零散散走着相互搀扶的伤残士兵,和一些衣不蔽体的难民,四处是倒塌的房子店铺,还有经久不灭的硝烟味,……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跟着那些士兵,来到他们的军营,所谓的军营,是一座没有师生的学校,老师学生都逃了,军团长官便借了驻扎部队。
我向小兵打听了征兵事宜后,立刻去找负责征兵的督军,我向他郑重地说了自己的想法,表示愿意即刻入伍。
督军问我是否害怕打仗,每次打仗都要死许多人的。我说不害怕死是假的,我只想着能多杀几个倭寇保家卫国。
督军看着我意气风发的样子点了点头,记下了我的姓名资料,让我去后勤领军衣枪械。终于,我圆了一回当兵梦,真的成了一名士兵,可以战场杀敌了,虽然还不会开枪,但别担心,总有教习教的。
我,刘祖,我们这批新兵总计也只有两百多人,听说部队折了许多兵,我们先练习几日便要补充进去,倭寇就在外围,每日虎视眈眈地盯着定海镇,若不是定海镇的护城墙足够坚固,那些倭寇恐怕就要冲进来了。
两天,就只有两天,教习教新兵枪法还有一些上战场的必要知识,敌人在蠢蠢欲动,随时冲进来,定海镇难保,千钧一发!
我们精神高度集中,学会了打枪,又学习了必备的知识一一战场对敌时该如何应对。我觉得学得差不多了,这样也能上场杀敌了。
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定海镇,尽管它现在是一座空城,但它是我绮国的国门,一旦失守,国门大开,倭寇势必长驱直入,绮国人民必将活在其铁蹄之下。这么重要的关口,竟然只有这支数千人的队伍驻守!而且后无援兵,上面只令我们死守!
我双手紧紧地握着长枪,靠在废墟的掩体上,双目注视着城门,倭寇正用撞门柱在撞城门,只听得“咚一一咚”作响,马上要撞开了,所有士兵,一齐注视着那座城门。
城门轰然倒下,与此同时,所有的枪支对着城门口射出了愤怒的子弹,倭寇们涌进来却又倒下,再涌进来再倒下……他们竟然如此的前仆后继,如源源不绝之洪水!
最后,我们子弹打光了,倭寇们已涌入定海镇,士兵们拿起长枪,与敌人肉搏,喊声杀声混成一片,四处都是尸体,我还不想就这样死去,灵机一动,扯过来一个士兵的尸体压在我身上,又弄了些血液涂在脸上闭上眼睛装死,希望能逃过一劫!
四. 何去何从(刘祖之述)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下来了,如同死一般的沉寂,我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爬了起来。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人声,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倭寇们也进入绮国了吧,我们终究没有守住国门,尽管士兵们已经尽力了。我可耻地活下来了,只因我不想作无谓的牺牲,那样没有意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现在又该去哪里?继续追求我的梦想。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远在罗城的父母,他们在干嘛?莫不是还在寻找我吧,想想我对他们说的话,应该能猜到我的踪迹。还有在绮苑唱戏的绮罗,她一定在盼着我衣锦还乡。看我这一身肮脏不堪血迹斑斑,如何有脸回到家乡再见亲人朋友?
我不能回去,我在荒野里走着,瞧着不远处有几个人影,用尽最大力气跟了上去,才发现这是几个落在了后面的定海镇居民,他们正赶往后方找家人团聚,可我与他们背道而驰,我不想去后方,我要去找军队,寻找能建功立业杀敌的军团!
国门已破,倭寇们已流入国内,所到之处,必然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百姓们必然四处逃窜,有压迫的地方,必然会有反抗,而抗击倭寇的军队,可能就在倭寇肆虐的地方。
我定了定神,迈开步子,开始了寻找抗击倭寇队伍的征途。
五 .等君归来(绮罗之念)
我常常在唱完戏后,赶到绮苑后苑的小亭处,幻想着刘祖就坐在石墩上画画,那画上有小桥流水,两岸有垂杨绿柳,只是那匹高头大马没了,刘祖骑着它去了远方。
总有一天,刘祖会回来,他会穿着军官制服,骑着高头大马,回到罗城,来到绮苑。他会跟我讲故事,讲他的战场杀敌,讲那战场上的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