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母亲的隔阂还比较深,对于她的教育,我始终认为是不成功的,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她的性格确实实打实的影响了我们姐弟三人——独立与要强。
1
家的南面大约100米左右的样子,有一座我们张氏的祖坟,祖坟毗邻村口小路,出入村口多与祖坟擦肩而过。白天,心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毕竟里面是张氏先辈们,也相信,里面的先辈们不会无缘惊吓我们这些晚辈。但是,到了晚上就截然不同了,纵然里面的长辈曾经有多么和蔼,可亲,毕竟不曾见面,夜是漆黑的,路过村口,心里难免会战战兢兢的,总是要比白天胆怯几分的。在高中毕业之前,每当晚上经过祖坟旁边的小路,自己的心就会吊到嗓子眼,两条腿有一种不听使唤的感觉,走的越久,越害怕,不由自主会跑得飞快。
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坟头和小路紧挨着,只隔着三四十厘米高的“埂”,坟区南北总长约五六十米,到现在为止,坟区基本已经挨着几个村子的重要交通干道——南环路,南北长度也增加了五六米。家里的承包地紧贴祖坟,但每年都被祖坟“侵蚀”着,或许用这样的词并不是很适合,但自己想不起用什么词来更好的形容。每隔一年,承包地中间就会多出两三个坟头,承包地由原来的“几分地”变得更小了,只知道近两年在承包地干农活儿的时候轻松许多。自己心里有种要感谢这些长辈们的意思,祖坟每扩张着一两个坟头,承包地就少种一点粮,农活儿也就少干一点儿,对于不喜欢干农活的我们来讲,这是再欣喜不过了,毕竟注意力不在这点农田上,自己也从没期望承包地里长出的粮能多卖多少钱。
大姐上班的药厂是“三班倒”,有前半夜和后半夜,每次夜里上下班,大姐都是一个人骑着那辆大“洋车”经过祖坟。那时,村子西北口的小路不是现在已经硬化过的水泥路,而是两三米宽、凹凸不平的乡间土路。
一千多平方米的坟区,大小不一的石碑,我曾经试着问大姐,是否也像我一样害怕,大姐说,走得多了,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可能是较早步入社会,总感觉大姐一直都是那么的独立。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久久不能忘却,对大姐的敬意有增无减。
2
二零零四年,我和二姐初中毕业,这一年不同于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家中最值钱的“奔马车”失窃了。
那年夏天,家里的配房主体落成不久,墙壁还是砖墙,还未来得及粉刷,大门是木匠出身的父亲自己亲手做的木质栅栏。那天父亲上夜班,大姐是前夜下班,可能是厂里有事,只记得那天夜里大姐回家的时候要比平常晚了许多。夜里两点钟,院子里发出的嚷嚷声将自己从睡梦中惊醒了。当听到大姐说“奔马车”不见了的时候,母亲、二姐和我慌忙跑到院子里,只看到栅栏门大开着,平板车在大门外,车库里原本停放的“奔马车”已经看不到了。
走近后,只能看到一条有明显被铁剪绞断痕迹的铁链——奔马车被人偷走了!
当时自己就傻眼了。走到院子里没多久,天空就开始下起了小雨,母亲和大姐都显得都比较着急,后来母亲给派出所打电话,警察现场勘察过后,因为下雨,以已经立案为由回去了。当时,自己已经感觉到车子是铁定找不回来了。
由于之前刚下过雨,路面虽然不泥泞,但仍比较潮湿,还能够看出车轮碾压的痕迹,在警察走后,大姐就告诉母亲一个在我看来比较吃惊的决定——大姐要顺着车轮留下的痕迹方向去找车,可能是寻车心切,母亲也不知怎的就答应了。
凌晨三点钟,漆黑的夜依然下着小雨,虽是夏季,但感觉那天夜里有种秋天的凉意。大姐一个人步行去找车。可能对镇里派出所办案水平的不认可吧,自己有预感,这是徒劳的,但不去找,就不会有一点希望。要强,就必须做。显然,这又不是仅仅要强性格就行的,还需要深夜下一个人行走的勇气。
3
这不是一个小偷,是一群盗,他们盗走了一辆那么大的农用车。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当时很害怕,回到屋子里后,不知过了多久,在惶恐中慢慢睡着了。
那辆“希望”牌奔马车是在九五年前后买的,大约花了七八千块钱,这在那个年代不是一个小数字。当时,家里只有一部固定电话,没有手机,没有办法通知正在上班的父亲,要知道那辆奔马车是家里的一个大“劳力”,当父亲回来后,得知车子丢失后急得一直在数落我们:“三个人!愣是看不住一辆车!”
其实,在这之前,我们村里的臭名昭著的“名偷”是曾到我家踩过点的,我和父亲知道,是车子丢失前的一天中午12点多钟,他站在门口向院子里张望,只是父亲在楼上把他呵斥走了而已,谁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只是把栅栏门加固了几条木板,真的,这个简易的栅栏木门真的是只拦君子,不防小偷,仅隔半个月时间,他们就开始行窃了,这是我和父亲谁也没有想到的。
早上7点多,大姐通过一部固话打电话说她在刘^村,让我们去接她回家。刘^村距我们村有八九里地远,大姐要一边走一边找车,我想那天凌晨,她不只走了八九里路。
后来,我们才知道,大姐在找车时,见天快亮了,路上已经开始能见到依稀的村民经过,她一边走一边问路人是否见过一辆“奔马车”,直到刘^村口后,一个大娘看到此种情形后,直接对大姐说:“小妞,别找了,那已经不会再找到了。”确实,那年附近村子丢失农用车的有好几家户人家,可能是大娘心疼大姐,就留大姐一起在她们家吃的早饭。
所以,当我和二姐见到大姐的时候,她正坐在大娘门口吃饭。当然,最终“奔马车”还是没找到,也幸亏镇里征走一块种粮地,家里还剩下两块农田。听说镇里还有征用村里种粮地的计划,家里也就决定不再购置农用车了。自那以后,父亲就用平板车一车一车的将粮食拉回家,每当想起来,我们姊妹三人都心酸的,还好,这种日子只过了一年多,大姐结婚后,姐夫经常在夏秋农忙时就开着自己家的农用车帮我们收粮,着实减轻了父亲不少压力,后来,父亲也会在姐夫忙的时候,使用人力三轮车一车一车的将麦子或玉米棒子拉回家。
4
其实,“奔马车”被窃对于当时我家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小事,但当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辆丢失的“奔马车”上了。
自己听到奔马车被窃后的第一感觉是害怕,顾及的是自己害怕的感受。当警察以下雨不方便寻找,返回派出所后。让我最感动的,是大姐执意要独自在漆黑的雨夜里步行十多里路去找车。黑夜有谁不胆怯,即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也未必会在那样的雨夜独自出去,但大姐没多想什么却做出了这样的惊人举动,这是一种别人身上没有的“实在”。
这就是大姐与我们不同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那年,大姐二十一岁。
经历过丢车这件事之后,我觉得大姐是一个“大人”了,是和父亲一样的成年人,也是那一个雨夜,我已经能够感觉到她是一个能够和父亲一样保护我们的人,值得我们信任和依靠的大姐。
那一年,也(应该)是大姐上班的第四个年头,而我的二十一岁,还正在大姐心中所向往的学校里过着我的校园生活。
独立,要强,我自己深知,这不是与生俱来,有母亲影响,但更重要的,还是大姐在那些年艰辛的生活磨砺,苦难究竟有多少,母亲未曾讲过,父亲未曾说过,鲜为人知,或许根本就不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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