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沐静相约,一周一次练习,写下我们的南方和北方的风景、民俗、人或事等。文字不争高下,相互成全与陪伴写作最为宝贵。两人单发,链接对方。
《南方·北方》第19篇。
海南历史上的第一位举人姜唐佐
苏辙谪居海南儋州,初到,儋守张中把官舍给苏辙居住。后朝廷命人察访广西,张中失去官职,黜死雷州。苏轼买地结茅,囊为一空,得一栖身之所桄榔庵。桄榔林中,生活环境非常恶劣:“海氛瘴雾,吞吐呼吸。蝮蛇魑魅,出怒入娱。习若堂奥,杂处童奴。”
姜唐佐走进了苏轼的生命中。姜唐佐,字君弼,海口琼山人,元符二年(1099),也即苏轼被贬儋州的第三年闰九月,专程到访儋州,打算向苏轼当面求教。他没有唐突登门,而是先修书一封,呈上礼物,说明来意。苏轼回信:“某启。特辱远访,贶意甚重,衰朽废放,何以获此?悚荷不已。经宿起居佳胜,长笺词义甚美,穷陋增光。病卧不能裁答,聊奉手启。”
苏轼谦虚一番,说自己“衰朽废放”,负担不起这个责任!他对这个学生姜唐估的初次感觉不错,称赞他“长笺词义甚美”,意思是姜唐估的来信文釆很美。
苏轼收下了这个学生姜唐佐,他就成了苏轼的最后一个弟子。姜唐佐也并非普通之人,他祖籍福建古田县,他的父亲姜元韶于北宋皇祐元年(1049年)迁入海南澄迈县老城镇国社村,出任琼山县教谕,也就是教育局长,姜唐佐随父就读于琼山县学。
姜唐佐拜在苏轼门下,虚心求教,时间长达七个月之久。苏轼对他也是尽心指导,讲授经史,传达作文之法,姜唐佐的学问和文章水平就突飞猛进。苏轼对姜唐估的指导,可见《跋姜君弼课册》诗题下注云:“姜君,琼州人。己卯闰九月,来从学于东坡,至儋耳。庚辰三月,方还琼。”诗为:“云兴天际,欻(xū)若车盖。凝矑未瞬,弥漫霮䨴(dànduì )。惊雷出火,乔木麋碎。殷(yǐn)地爇(ruò)空,万夫皆废。霤绠(liùgěng亲)四坠,日中见昧(昧:幽暗)。移晷(guǐ)而收,野无完块。”(《苏轼诗集》卷五十)这主要说的是姜唐作文章变幻多端,气势如惊雷。
苏轼对姜唐佐,不只是学习方面的教导,他还约姜唐佐喝茶:“今日霁光,尤可喜。食已,当取天庆观乳泉,泼建茶之精者,念非君莫与共之。然早来。市中无肉,当相与啖菜饭尔。不嫌,可只今相过。”艰难的生活,苏轼有了福建好茶,想取天庆观的淡水,即泉水来煎茶,希望姜唐佐来与他一起喝茶。
明人陈继儒《岩栖幽事》中说:“品茗,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七八人是名施茶。”张源在《茶录》中说:“饮茶以客少为贵,客众则喧,喧则雅趣乏矣。独啜曰神,二客曰胜,三四曰趣,五六曰泛,七八曰施。”苏轼喝好茶想到姜唐佐,并没邀请别人,可见他在老师心中的地位,同时茶趣与某人一起获得也很重要!
苏轼吃馒头,也要邀请吴复古和姜唐佐一起---
天下风流笋饼餤,人间济楚蕈馒头。
事须莫与谬汉吃,送与麻田吴远游。
——《约吴远游与姜君弼吃蕈馒头》
“饼餤(dàn)”是一种面食,“笋饼餤”大致类似于包笋的馅饼。当时的人以吃笋饼为风尚,但苏轼却认为“蕈(xùn)馒头”才是人间美味。“蕈”是什么?是指真菌,也就是我们说的蘑菇。当时“蕈馒头”包馅,是蘑菇馅的包子。吴复古,字子野,号远游,苏轼的道士朋友,苏东坡谪居儋州,他就也来看望苏东坡。姜唐佐,字君弼,即诗中被邀吃馒头人。馒头说明当时是一种美食,美食与朋友分享,可见他们亦师亦友!
姜唐佐向苏东坡学习后要离开,苏轼抄录柳宗元诗送他----
元符己卯闰九月,琼士姜君来儋与予相从,庚辰三月乃归,无以赠行,书柳子厚“饮酒”“读书”二诗,以见别意。子归,吾无以遣日。独此二事,日相与往还耳,二十一日书。
苏轼谪居儋州,携带陶渊明和柳宗元的诗集,号称“南迁二友”。抄录自己最喜爱的诗人诗作赠给学生,寄以厚望。
苏轼对姜唐佐的厚爱,引出文坛佳话,见苏辙诗作----
补子瞻赠姜唐佐秀才并引
苏辙
予兄子瞻谪居儋耳,琼州进士姜唐佐往从之游。气和而言道,有中州士人之风。子瞻爱之,赠之诗曰:“沧海何曾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且告之曰:“子异日登科,当为子成此篇。”君游广州州学,有名学中。崇宁二年正月,随计过汝南,以此句相示。时子瞻之丧再逾岁矣,览之流涕。念君要能自立,而莫与终此诗者,乃为足之。
生长茅间有异芳,风流稷下古诸姜。
适从琼管鱼龙窟,秀出羊城翰墨场。
沧海何曾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
锦衣他日千人看,始信东坡眼目长。
这说的是回什么事?说的就是苏轼认为姜唐佐“和而言道,有中州士人之风。”苏轼赠诗半首曰:“沧海何曾断地脉,白袍端合破天荒。”苏轼还说,你登科之后,我再为你补齐此诗。1100年,苏东坡遇赦北归,姜唐佐谨记恩师勉励,游学广州,登乡荐中举人,成为见之史载的海南第一位举人。据湖南、江西的《姜氏族谱》记载,姜唐佐后来又经殿试被赐进士。崇宁二年(1103),苏轼去世已二年,姜唐佐成了海南历史上第一人举人,他持东坡诗句到汝南(今蔡州)拜谒苏辙,求苏辙为之补诗。苏轼诗赞誉姜唐佐有稷下之才,他日定能秀出羊城。苏辙补诗也妙,他相信苏东坡慧眼识珠。
姜唐佐未曾进士及第,但他的中举对海南来说确也意义非凡,历代琼士均将他作为东坡遗泽、开一代文风的榜样,故琼州人士为纪念他,曾将琼府近旁“尖秀如笔”的一座小山峰命名为“雁塔峰”,取唐代中进士雁塔题名”之意。其遗址据说就在今海口市海府路边上的塔光陶瓷市场内。
再过六年,儋州人符确又率先成为海南第一名进士。有宋一代,海南中进士者十二人,中举人者十三人。时至明代,海南文化进入鼎盛时期,中进士六十二人,中举人五百九十三人。
2021年春,海南省社科联社会组织历史文化学部党总支、海南省苏学研究会党支部和理事会,在学党史、办实事,促进乡村振兴活动中,研究确定在姜唐佐祖居史实考证的基础上,指导和推进海南澄迈国社村以苏东坡与姜唐佐师生关系为基础,规划建设“东坡唐佐纪念园”。海南澄迈国社村民积极配合,众筹捐款。2022年1月12日,该园区主体工程“东坡亭”正式动工,全面吊装建设,至3月底,“东坡亭”组装完成,“苏东坡与姜唐佐”大型青铜雕像建造安装完成。4月30日,“东坡唐佐纪念园”成功开园,成为海南省新增重要东坡文化旅游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