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余罪,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二流子”

“二流子”,北方方言,第二个字要读成一声“溜”,那个“子”则要弱化成轻声。指那种不思进取,没皮没脸没正形,天天在街上晃悠,时不时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的无业游民,但不干打砸抢烧这种严重违法乱纪的事儿,要是人再仗义、勇敢一点,没准儿能拉个帮,结个派,当个大哥什么的。

这一阵随着网剧《余罪》爆红,张一山饰演的余罪基本上成了“二流子”的代名词。报考警校,只为了老爸摆水果摊的时候不受欺负,在警校里,抽烟喝酒撸串子,打架泡妞交朋友,俨然一个地痞流氓。也不图别的,拿到毕业证,回家继续当自己的二流子就挺好,要的就是这种一眼能看到底,但随心所欲的生活。

说实话,这部剧拍的水平有限,不论情节还是拍摄,都难称一流。之所以能够爆红,除了张一山的大哑巴嗓子,还有那张本就“没溜儿”的脸,还因为它唤醒了每个人心里的那位“二流子”。

<one>

余罪,或者说余天龙,是个很皮实的人。

皮实,重音要放在“皮”上面,“实”要念成轻声。在北方,我们说诺基亚皮实,我们说格力空调皮实,当我们说一个人皮实的时候,意思就是这个人经得住摔打,好养活,小磕小碰不用往心里去,刷刷漆接着开。

余罪就是这样,长期混在街头,今天跟这个斗斗气,明天和那个耍耍狠,动不动就弄个乌眼青回来。要不是后来被逼上绝路,不得不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最多也就是跟人家玩玩棍耍耍刀吓唬吓唬。流了血破了相,也不哭也不闹,睡一觉起来明天接着满世界晃悠,悠哉悠哉。

这种状态应该是在很多人的成长轨迹中不曾出现的。尤其是在中产阶级快速崛起的今天,大部分家庭走向了稳定。有了一个稳定的根,家长希望孩子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从小稳稳当当,规规矩矩,不调皮不捣蛋,好好上学,好好考学,好好读研,好好工作,好好结婚,反正都要好好的。至于余罪这种“二流子”,最多就是被指着说一句:“你要不好好学习以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等他们按照父母的指引长大了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也住着一个“二流子”。

上学的时候,他想去找强吻隔壁班花;考试之前,他想偷家里的钱出去看电影; 一言不合就年少气盛地干一仗。大不了剃个光头从头再来。但这些冲动被一次又一次地制止了,强吻班花是要被扇耳光的,偷家里钱出去看电影是要挨打的,跟人打架是要背处分的。

渐渐的,我们发现自己想去喝酒却找不到人,想吃串子却怎么也不对味儿。大概是过了那个年龄,心里的那个“二流子”就这样溜走了,再想找他,已经忘记了他姓甚名谁了。

<two>

余罪这样的人往往没什么上进心,不图名不图利,跟几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几箱啤酒再加上串子,不醉不归,那是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哪天气不顺,带上哥儿几个,抄起家伙事儿,把仇家打一顿,是最有成就感的事儿。

当个小片警,在辖区里来回来去转悠。不用挤地铁,不用赶公交。吃不饱但也饿不死,就是一滩烂泥,你怎么扶我也不上墙,你也不用恨,废铁一块,放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也炼不成钢,就这样潇洒地“对付”每一天。

我相信,越是西服革履,皮鞋和头发都锃亮的人,越是会对这样的生活投来一丝羡慕。

看到余罪的时候你有没有幻想过,如果自己也是这样一条烂命,也是像垃圾狗一样用不着装高雅装深沉,用不着削尖了脑袋非要做那个人上人,没有一个声音在心里逼着你去做那些能让你更优秀却也更扭捏的事。

我相信每个人都曾这样想过,哪怕一瞬间。因为我们也想过的这样潇洒,过的这样无牵无挂。

哪有那么多积极向上的生命,哪有那么多正能量。还不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就不得不被生活裹挟而行。追本溯源,每个人盘旋而上的DNA中都有像余罪那样的“堕落片段”,只不过你一再告诫自己,不能那样做。就像王小波说的那样,被生活“槌骟”了。

剧中,余罪天不怕地不怕,碰上地头蛇都敢强摁头,唯独安安是他的命门。

这是多少宅男的梦想:有一个女生值得自己用生命去呵护,为了她,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她幸福。现实是,这个女生要不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呵护,要不就是出于各种原因,和自己在人群中走散了。

我在非诚勿扰上看到过一个男嘉宾,在自己的VCR中说,他对他的初恋做过一个承诺,说只要初恋需要帮助,自己会马上放下手头的事去帮她。然后马上受到了孟爷爷和各位女嘉宾的调侃。孟爷爷开玩笑说:“要是你老婆马上就要生了,初恋那边有事了,你也马上就过去吗?”男嘉宾一时语塞。

其实,基本上每一个男生都有这样一种孤胆英雄救美人的情怀,希望自己做一次情种,好歹证明自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不过这个男嘉宾把它说了出来。那个人可能是初恋,可能和你同床共枕,可能早已远走他乡。时间一长,这种情怀就被和着粗茶淡饭吃下肚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有那么一瞬间,你第一次想抱着一个人不放手,是什么时候,那个人又在哪儿?

相比之下,余罪就显得令人羡慕了,他有机会去呵护女神,有机会在她面前一次次地逞英雄,耍威风,女神也愿意买账。就好像是童话,幼稚,但被容许。余罪有机会幼稚,大多数人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们看余罪,因为每个人都可能在平行世界中活成了余罪。

我们看余罪,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二流子”。


弘毅士

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一个只会喷的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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