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次見到日本兵

    1946年春，母亲送我去武昌二小读书，地点就是现在的武汉中学所在地，一天，学校要组织学生到郊外踏青（现在叫春游），老师要求同学们准备干粮，还要每人准备一个水壶。我回家告诉母亲，干粮好办，无非馒头包子之类，可水壶不好办，不知哪里有卖，母亲问我用玻璃瓶可不可以，我说老师说的，要背水壶，正说着，张伯伯来了，问明情况后，他说，“这好办！”说完，就牵着我的手走上长街，一直走到紫阳路，他帶我进到一座大门，我记得很清楚，这是一所医院，解放后叫《湖北省人民医院》，后来，变成人民医院的住院部，现在，已成了人民医院的住宅区。刚一走进门，我吓了一大跳，因为我看到滿院子都是日本兵，他们的装扮我在图画书上，在宣传画里早已看熟了，我正在紧张地东张西望，张伯伯跟我说“莫害怕，他们都是俘虏兵”，我仔细端详他们，果然都没有武器，一个个有气无力、蔫头耷脑的，全无半点兇残模样了。我很奇怪，这完全不像兇残无比，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鬼子啊！张伯伯带着我向一些日本兵走去，他们一見到张伯伯，连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地，那讨好的表情我也永远忘不了。张伯伯不知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有的抱歉似地摇摇头，有的连忙拿出自用的軍用水壶，这些水壶都是铝合金做成，不怕摔，不怕碰，不怕火，又轻便，张伯伯仔细地一个一个挑选，因为有些已碰瘪了，有些成色太旧，有些有火烧过的痕迹（当场我就看到有日本兵用水壶在用砖头架起的炉灶上烧开水），有些是因揹帶太脏，最后，张伯伯挑中了一件，掏出钱给那日本兵，那日本兵先是不肯收钱，后来在张伯伯的坚持下，才千恩万谢地收下了钱，其他日本兵都羡慕地看着他，多年后，我才明白，日本投降后，这些日本人其实很苦，他们没有了经济来源，又不能像以前一样去抢中国人的东西，只有偷偷地卖一点随身携带的物件，换一点生活必需品，或买点食品改善生活。由于干坏事太多，他们不敢随便外出，尤其不敢单身外出，怕遭到满怀仇恨的中国人报复，事实上，个别日本兵无故失踪的事时有发生，其原因自不用多说。我小学的一位同学石惠群曾告诉我，日本投降那年，他和他的小伙伴们拿着棒子跟在战俘队伍后面追着打日本兵，那是在大街上，两边的围观群众还高喊“打得好！”（大人不打是因为有警察在维持秩序）那些日本兵除了躲闪就是硬扛着，没有人敢反抗，就是瞪一眼也不敢！这就是曾经兇残无比，随意屠殺中国人的日本兵！失敗了照样得认怂。二战结束后，几十万日本关东軍被苏联押往苏联西伯利亚做苦工，大多数都死在那里，我相信，管理他们的苏联士兵数量与日本战俘的数量一定很不成比例，但边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反抗行为！他们照样服服贴贴。二战结束，美軍占领日本，美国大兵喜欢过热情洋溢的浪漫生活，许多日本女人或主动或被动地被美国大兵播了种，因而生下了一大批混血儿，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部很热门的日本电影《人证》就是反映这一段历史的，这是曰本民族的隐痛和恥辱，但也没听说过有日本人反抗斗争。在中国，受污辱的女人一般都会跳井或上吊，绝不苟活下去，更不会生个孽种！

    多年来，我常常思考这个问题，日本大和民族是个宁折不弯的民族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他们也有奴性十足的时候！他们的武士道精神只不过是用来毒害老百姓，用以驱赶他们参加战争的精神鸦片，而统治阶级自己是並不信奉的，日本投降后，冈村宁次等一大批战犯都不剖腹自杀就是铁证，而天皇本人恐怕连想都没有想过要自杀以谢国民！其实，世界上的各种不同民族就如各种不同的个人一样，都有许多共性，也有各自的个性，因不同的发展环境而产生的文化培育出各民族的个性，所以各个民族都有自已民族的长处和短处，日本人也不例外！现在，有些国人总喜欢拿自已民族的‘弱点’说事，有意无意地以外国的‘长’比自已民的‘短’，口口声声叫嚷“醜陃的中国人”，他们拿大师的一本书的书名当枪使，到处乱挥，我相信，他们当中肯定有不少人並没有认真读懂（恐怕有的人根本就没读过，只是听到书名而已）柏楊先生那本书的深刻内涵，他们到处指责国人的不是，以鄙夷不屑的口吻评论责难自已的人民。他们甚至拿南京大屠殺作例子，说有多少多少的中国兵被几个日本兵押去屠杀而竟没有人起而反抗，说大家都寄望别人出头，自已可以苟活……，因而得出结论：这是中国人的劣根性，自私，不团结，无血性等等，因而得出结论：中华民族是个‘劣等民族’！首先，我怀疑这是否真有其事（即几个曰本兵押解几千中国兵），其次，中国兵怎么知道自已即将被屠杀？日内瓦公约明确规定不许杀害战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发生了屠杀战俘的事，我们应该痛恨残暴无人性而又无視国际公约的日本侵畧者，牢记这笔血仇，而不是其它！第三，你怎么知道当时那些被俘的士兵是怎么想的？凭什么要把自已的卑鄙心理强加在为保卫国土而勇敢战斗过的战士身上？我想问问这些先生，你若在场，你会‘勇敢’地跳出来吗？我敢说，即使现在在大街上碰到歹徒行兇，你们都不敢挺身而出！你们的‘勇敢’也只是停留在居高临下，道貌岸然地指责别人，以表现自已的‘高贵’！我认为，我们祖国今天的强大，我们今天的和平安定幸福生活都离不开这些战士的流血牺牲，我们对他们感恩都来不及，哪有权利对他们说三道四？更没有资格向他们泼污水！对于那些津津乐道自已民族这也不是，那也不好的‘聪明人’，‘高等人’，我得说，你们都忘记了自已是谁了，你们应该用你们那‘聪明’的脑袋好好想想，为什么世界上几个古老民族和文明到今天只有中华民族和中华文明完整地保存了下来，而且依然生机勃勃？其内在的活力你们探究过么？懂么？另外你们自已是从哪里来的？你们吃谁的饭长大的？你们血管里流着谁的血？你们还认你们的父母，认你们的祖先么？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有一段顺口溜讽刺忘本的大学生“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我看，有些‘精英’的表现正是这段顺口溜的放大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