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七夜02
回到城堡,纵然有西泽尔的琴声,安德罗妮也难以入睡。心慌意乱之下,她忘记了西泽尔的告诫,打开了窗户,白炽色的光照入室内。只见外界的天上,除去原有的太阳外,还有九轮更大的光球,满山遍野都是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看着天上的九轮大日祈祷。
借由蔷薇之冠的力量,安德罗妮看到乳白色的信仰之力从那些身上飞出,汇入九轮太阳之中。而九轮太阳白炽色的信仰之光也射入城堡内,瞬间灼伤了安德罗妮的双眼。她不禁发出一声痛呼。
西泽尔破门而入,抱住安德罗妮,用身体替她挡住信仰之光,而后关闭了窗户。安德罗妮一把将西泽尔推开,两行鲜血从她紧闭的双眼流下西泽尔刚要开口“安妮,我……”安德罗妮打断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九神的走狗?”
西泽尔缓步向前,“安妮,凭这三天来的一切,你应该可以感受到,我对你没有恶意,如果你相信我,就请先休息,如果你不相信我,也请等伤好了再走。“
“做梦”安德罗妮手中出现红色的力量,但却又一口血吐了出来。西泽尔前进了一步,“停下,安妮,你被信仰之力伤了,现在的身体是承受不了那件皇冠神器的力量的。“他前去扶住安德罗妮”“相信我,我们,不会是敌人”
安德罗妮推开他,“别碰我,你离我远点,不然我拼命也不让你好受”西泽尔松开手,双眼都暗淡了几分,往后退了三步“安妮如果你相信我的话,等晚上我会告诉你一切的一切。”然后他走出了房间,只留下安德罗妮一人。
思绪杂乱中,安德罗妮失眠了,第四夜,安德罗妮闭着眼,凭借着魔法的感知走到了城堡书房。圆形的书房足有三十多米高,木制阶梯螺旋状从底部盘旋而上。每隔两米,便有一层环形楼板。最顶层一盏巨大的水晶宫灯照亮整个书房。
安德罗妮坐在红木座椅上,西泽尔从高处走下,拿着一本足有三四十公分厚的大书。他将书放在书桌上,坐在安德罗妮的对面“这本书,记载着千年前我的国家最后的历史。千年前,我的祖父雷蒙·伊顿统一了整个大陆,教会要求在整个国家内传播九神的教义,我的祖父不同意,教会派人刺杀我的祖父,但是失败了,于是试图用宗教战争来推翻我祖父的统治。这场战争足足打了二十七年,两代人被卷入其中,直到雷蒙四十三年,我的祖父被他的侍女毒死。我的父王继位,成为伊顿八世。“
西泽尔用悲凉的语调继续说”我的父王继位后,教会要求停战,并提出了传教的要求。我的父王不允许,于是又爆了第二次宗教战争。这场战争更加宏大,持续了有四十九年之多,数千万人死在战场上,教会蛊惑人心,让民众加入教会军队,战场上甚至出现父子相残的场景。第二次宗教战争以我们的胜利结束。次年我的父王去世,由大哥接替了王位。修养十年后,教会由蠢蠢欲动,发动了第三次宗教战争。这一次,九神出手了,他们派了大量神仆加入战争,战场瞬间失衡,我们的军队节节败退。“
之后,我的兄长通过一名女巫与其他世界获得联系,成功找来了天启黑骑士中最强的黑龙骑士之一的门罗·但丁和他的座骑黑龙参孙。在那段时间,门罗一共斩杀了二十三位神仆,将战争往好的方向带动着。但之后,九神中的灵神出手了,一只手将极北之地的冰海搬起,以至为媒介,冰封封印了门罗和参孙。同时摧毁了我们的王宫祭坛,让我们最后的抵抗化为徒劳。
门罗被封印后,战局再次恶化,之后两年,我的兄长被刺杀,由我继位,最终宣布投降。最后,九神将这一世界变成了信仰之地,而我也成了他们所任命的原野之王,或者说看守。
安德罗妮虽看不见,但仍旧冷着脸“懦夫,为什么要投降,你的长辈那样英勇,而你为了荣华却苟且偷生”西泽尔之前一直低着的头缓缓抬起“那我要怎样做,死战么,战到最后一个,让父子继续相残,亲友离异,再将一代又一代人卷入战争,让孩童失去父母,让他们将来的孩子也失去父亲?现在,虽然他们成为九神圈养的家畜,但起码他们还活着,还可以和妻子儿女在一起。”
安德罗妮久久无言,直到最后西泽尔将她送回房间。这一夜,安德罗妮极不平静,西泽尔在门外弹琴唱歌,“当那风吹过高原的时候,当那火烧过原野的时候,我在静静地等待,等待那拯救我的歌声。当那战火燃起的时候,我在王城中看狼烟四起,我不愿向敌人妥协,更不愿我的子民煎熬。”
这一天,安德罗妮想到很多,她想到了漫山遍野只知祈祷的狂信徒,想到了战场上战死的将士和他们的家人,想到了奋战至死西泽尔的先辈,想到了城堡中孤寂千年的原野之王。
第五夜,在蔷薇之冠附带的强大治愈能力之下,安德罗妮已经可以模糊的看见东西了。朦胧的视野中,她唯一能看清的是西泽尔湛蓝色的双瞳。“我想了很久,你的做法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绝不会认同。在我看来,这样可怜的活着是一种屈辱,还不如光荣的战死有意义。你这样对他们与其说是一种怜悯,不如说是一种残忍。如果他们还有作为人的灵魂的话,我想他们一定会哭泣吧。”
西泽尔转过头,看着墙上悬挂的列王肖像“也许吧,但我想,只有或者,才有无限的可能才有未来。”
安德罗妮躲开他的视线“对不起,一开始我们做出的选择就不同,路也不同。或许,你可以跟我一起离开。”西泽尔自嘲地笑笑“跟你走,我也很想,但你忘了么,我只是他们选出的狱卒,再好听,也只是囚犯。他们怎么可能给我打开门从这里离开的能力。能打开门的,自己有他们最忠实的狗。夜晚,天空中的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仆啊!”
安德罗妮捂住了嘴防止尖叫了出来“神仆!这么多!”西泽尔点点头,“不过别担心,大部分都只是杂鱼而已,真正拥有能力可以和天启黑龙骑士一战的能力的,只有东西南北四颗最耀眼的晨星。
安德罗妮皱起了眉,“尽管如此,也还是太多了。“西泽尔指了指天上,”别忘了,对于高高在上的九神而言,这个世界也是很重要的。这是他们最重要的牧场之一,怎么可能不多放些狗。“”难道真的没办法了么“
西泽尔凝视了安德罗妮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其实,办法是有的”安德罗妮转身惊愕地看着西泽尔,西泽尔缓步走到窗前,指着远处森林中泛起的微光“还记得那片湖么。”安德罗妮点点头“那下面,就是封印的主体,借助封印门罗的力量同时封闭了门。只要将封印破坏掉,门罗就可以自由了,他的力量,足以将封印的门打开。正常情况下,我们是奈何不了封印的,但有了你头上这顶冠冕就不同了,我们可以破坏封印的枢纽。”
安德罗妮转身就欲走“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吧!”却被西泽尔拉住“等等,破坏封印需要很强的力量,以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强的力量。”安德罗妮有些微怒“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西泽尔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一瞬。“两天,根据你的恢复速度,我估计再有两天就可以了。”安德罗妮挣脱了西泽尔“好,我就再等两天。”她转身走回了房间。
第六夜,西泽尔整天都在弹琴,而安德罗妮一步也没有走出房间,借助蔷薇之冠的力量恢复伤势。
第七夜,安德罗妮的伤已经全好了,她缓步走出房间,对着门外的西泽尔“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西泽尔的手一抖,一根琴弦猛然断裂。“好,你等我一下。”不多时,西泽尔换上了起先那身剑士劲装,腰上挂着一柄长剑,剑鞘上有镂刻的罂粟花和红宝石装饰。
安德罗妮尾随着西泽尔,两人骑马疾行,却一言不发。湖泊旁依旧美丽,但两人的心情却于当日不同。拉着安德罗妮,西泽尔泗水至湖泊中央的小岛上,走到十字架前,安德罗妮看着西泽尔“好了,该怎么做呢?”西泽尔从一匹马上拿下一个包裹。“等等,还需要一些准备。”她拿出一个白色圣杯,几个瓶子,一些植物和一把金匕首。安德罗妮看着白色圣杯“这个圣杯……?”西泽尔接口“是用龙骨做的,要用这个圣杯调制一种药剂腐蚀十字架,让封印的主体露出来。首先是龙血。”将一个瓶子中的鲜红的龙血倒入圣杯中,又拿起一根树枝“然后是雷击木的灰烬”西泽尔手中红光闪过,雷击木的树枝燃成灰烬落入龙血中,“象征着新生的婴儿血,”“死亡使者黑鸦的尾羽”又拿出一个瓶子,将其中浑浊的水倒入圣杯中,里面的液体立刻沸腾起来“这是从亡者墓中流出的水,象征着连接死界与人间的冥河之水。”
西泽尔又拿起一朵干枯的昙花“虽然美丽,但却只在深夜开放的昙花代表了黑夜。”昙花一入圣杯,立刻被沸腾的液体燃成灰,仿佛其中是熔浆一般。接着是一块干肉块“恶魔的化身,夜枭的心脏。”圣杯中,原本鲜红的龙血已变得浑浊不堪。紧接着,西泽尔拿起金匕首,划破了手腕,将自己的血滴入其中。“最后是王之血。”未知魔法下圣杯中的液体瞬间变成纯黑。西泽尔双手捧起圣杯。“好了,能腐蚀封印的药剂完成了。”
双手捧起圣杯,西泽尔将之举过头顶,药剂倾泻而下。黑色的液体从十字架顶端缓缓流下,黑色侵蚀了白色的十字架主体。渐渐的,被药剂侵蚀的地方开始溶解,一根银色的锁链从天空直插入地底,原本被掩藏起来的封印主体也显露了出来。一个微型的魔法阵悬浮在原本十字架的中央处。一根根锁链从法阵中伸出,一部分冲上天空,另一部分,深入地下。
西泽尔放下龙骨圣杯,“好了,这就是整个封印的枢纽,用那个冠冕的力量,将法阵破坏后,门罗自己就可以冲破剩下的封印。”说罢拔出腰上的佩剑,剑身朴素,但有罂粟花形的剑格和金制得护手,“这把剑,是我的传国之物——皇婴。他可以承受的住斩断锁链的力量。”
安德罗妮拿着皇婴,蔷薇之冠上长出青色的藤曼,沿着安德罗妮的手臂而下,缠绕在皇婴上,红色的能量顺藤曼而下。将剑身加热成熔金色。安德罗妮挥剑一斩,法阵登时破碎。
一股莫名的压力猛然出现,地面开始摇晃,开裂,树木倒下,地底巨大的冰块浮上地表,然后开裂,碎成了冰晶。黑色的肉翼伸展,遮蔽了天空,嘴中喷吐着火焰的气息,带着骨刺的龙尾将地面捶裂,被封印了千年,天启黑龙骑士和他的座骑黑龙归来。
门罗隔着盔甲抚摸龙颈,他的声音沙哑但却沉稳,“沉睡了千年积蓄的怒火,怒吼吧,参孙。”黑龙参孙抬起高傲的龙头,发出了一声震天的龙吟。
天空中的星辰一阵抖动,几个愤怒的声音传出“是谁,放出了被封印的异端。”“西泽尔,你这个叛徒”“门,快将门关上。”这个声音提醒了门罗,他将佩剑拔出,冲着那棵大树一斩,深红色剑气一闪,整棵树都被刨开,一扇白色的门户屹立在中央,小精灵都落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化为了飞灰。
西泽尔转身看着安德罗妮,“去吧,门开了。”安德罗妮看着西泽尔,“你真的不走么?”西泽尔看向天空,无数流星坠落,东南西北四位神仆都锁定了他,“也许吧,谁知道呢。”
参孙带着门罗迎上了四位神仆,带着火焰的龙息一口喷了出去。以北方神仆为首的北南东三人缠住了门罗,西方神仆向西泽尔飞来,西泽尔脸色一变,“快,安妮,快走。”安德罗妮却一把抱住西泽尔,吻上了他的唇“答应我,西泽尔,一定要活着,我在前路等你。”之后,安德罗妮转身进入门中消失不见。
西泽尔摸着唇,感觉这安德罗妮的气息,笑了一下,冲向了西方神仆,冰蓝色的斗气喷涌,一声剧烈的爆炸后,门罗一枪将重伤的西方神仆挑杀,提着浑身是血的西泽尔,冲进了门中。只剩下愤怒的东南北三位神仆“还是让他们跑了。”“兴许又会冒出什么乱子。”“平静了数千年的局面,又要起战争了么。”“谁知道呢,也许这一颗小石子,会掀起惊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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