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网上有篇文章引起大家的高度关注,那就是琼瑶写给子女的公开信,她在信中向自己的家人交代身后事。传达了让她自己尊严死,无论生什么重病,她都不动大手术、不送ICU、绝不能插鼻胃管、不需要急救措施,只要让她没痛苦地死去就好。
大家都听说过安乐死,却不知道什么是尊严死,安乐死和尊严死,有本质不同。安乐死是加速、帮助死亡,尊严死是正常、自然死亡。在不可治愈的伤病末期,放弃抢救和不使用生命支持系统。让死亡既不提前,也不拖后,而是自然降临。当然,在这一阶段,应积极给予止痛、止吐、抑制分泌甚至镇静药物治疗,同时还应注重口腔、皮肤护理等,让患者有尊严、无痛苦地离世。
—— 摘自网络
当我读到这篇报道的时候,我陪伴的病人正在经历着像琼瑶交待的那样的过程,也就是在上演着尊严死。
这次接单又差点儿失败,还是由于方言的缘故,在实习的时候我就担忧这个问题,这宁波方言着实难懂,连他们本地电视台每天都在教授宁波话,何况我一个三千里外的初来者!幸好我们公司是线上下单,先支付后服务,为了钱他们也只好先试用一下。
病人姓蒋,今年70岁,胰腺癌晚期。胰腺癌是一种较为常见的消化系统肿瘤,恶性程度极高。该病症初期即有消瘦、体重减轻、消化不良、呕吐、腹泻等症状。到了晚期就更加严重,几乎不能进食!
我第一眼看到病人的时候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怜惜,整个人瘦骨嶙峋,简直就是皮包骨头。但可喜的是病人身上并没有插管,也没有任何创口,整个人完好无损。由于病情恶化,十天前就已经无法进食了,每天只能喝少许果汁,而且由于癌痛加上体质异常无法输入营养液,四肢乏力,无精打采,每天处于昏睡状态,我心想:不会是第二个范老吧!
由于体虚乏力,病人开口讲话都没有力气,他要来纸笔,写下了他一天到晚的作息时间表,并交待他老伴儿把工作内容给我一一做了示范。当中药灌肠过后,我本想扶他起来如厕,没想到当我两个胳膊用力的时候,我竟然轻而易举地将他抱了起来,此时此刻我更心疼老人,我这么一个没有力道的人都能轻松将他抱起,那该有多瘦啊!
由于无法与病人友好地沟通,每天我只能按作息时间表机械式地工作,每次医生查房的时候,他都会跟医生讲:不要让我痛!也不要进行其他方面的治疗!其实每天除了输一点儿抗癌的液体和打打止吐针、止痛针外并没有采取他治疗措施,表面看是在尊重老人的选择,实际上也是实属无奈,恶性肿瘤到了晚期已是无力回天!
这个病房是三人间,我们在中间,里外都是定期来打化疗的,连同隔壁房间的都是老病友了,每天打完针或者吃完饭,三五个老病友就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热闹!那一刻,他们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忧伤!然而,正当我为这些病友高兴时,我看到蒋伯伯两个食指插到耳朵里摇头晃脑,嘴里喊着“吵死啦!吵死啦!”(说是喊,其实声音像窃窃私语般微弱)!外面床位的老爷子特别爱看电视,但耳朵不太好使,而房间的电视在里面床位的墙上,所以每次电视音量都开的特别大,这也是让蒋伯伯恼怒之事!他不想再收听任何俗世之音,只想安安静静地听自己微弱的心跳。
蒋伯伯有时候会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愿放开,无法进行语言沟通的我们,在那一刻通过肢体的接触进行着灵魂的交流,在体温的传递过程中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
我来之后,蒋伯伯就不让家人多加逗留了,他不想家人看着他一天天消瘦而难过,他想一个人静静地走完最后的旅途。他的家人也完全尊重他的选择,尽量减轻他的痛苦。
这几天越发变得严重起来,大势已去!他女儿每天晚上熬到午夜才回去,而我后半夜在床前守着不敢懈怠,看着蒋伯伯一步一步走近生命的终点。
从过完年回来,连续两个单都把病人送去了极乐世界,我真不想再有这样的结局,我宁愿少挣点钱,看着病人一个个康复出院!可是故事的结局并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我可以在故事结束前结束我的日志,却无法阻止死亡的到来!
完完整整地来,完完整整地去,不带来伤痛,不留下疤痕!自然而始,自然而终,尊严死,才是老人殡天的最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