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泉渊
图/来自网络
生活压力如墙，压得我们无法喘过气来，无论做什么事情，我们爱上这么问——能快点吗？这有用吗？有效率吗？似乎一切都应该是立马能产生效益的，而我们的人生，就是一个不断产生效益的过程，评价一个人的高低就是他所能创造的价值多少。
我们在不断适应快节奏的世界，如果有时间的话，我真的只想在饭后散散步。翻开日记本，原来我还曾写过一些散步的所思所想。如今再次阅读，觉得那真是一段美好又短暂的时光。
散步.其一.故路重行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像老头般喜欢散步。晚饭后动身漫无目的地游走，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爱得不得了，眼为所见之物打动，耳为所听之声喜悦，脑袋里面思绪与灵感宛如狂野的野兽，收不住奔跑的步伐。
但是，学校附近的那条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我散步的必经之地。
我是一名漫步者，游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里，忆往日种种而感慨人生短暂，一晃二十年，小镇已成记忆里的小镇，只有小镇的味道与风景让人安心——啊，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有我读过的学校，有我朋友的家，有我喜欢的小吃，有我喜欢去的书店，还有我抹不去的成长经历。回忆越来越遥远，却被粉饰得越发动人，美得令人仍不住落泪。
散步之路的回想仿佛是对心灵的审视，努力地在记忆中寻找从前的自己以发现人生的轨迹，剖析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曾在在春日晴朗的普通日子里，我满怀喜悦地来到学校，憧憬着青春所发生的一切，那时，幸福是阳光下被风吹散的花香。
散步.其二.夜行
散步于大树排立的道路上是一种诱惑，如果是白天，仰头一望便是幅点缀绿色的蓝天美图；如果是黑夜，则是另一番风景了。只要仰望天空，心变平静了，地上的烦恼面对浩瀚的天空算些什么呢？
“有两样东西，愈是经常和持久地思考它们，对他们日久弥新和不断增长之魅力以及崇敬之情就愈加充实着心灵：我头顶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律。”当我坐在广场的石椅上痴迷地仰望星空时，脑海中浮现康德的话。即使所谓星空只能艰难地找到几颗渺小的星光，也无法阻碍我的思考。脑内，宛如飞驰于天空，奔跑于草原，畅游于大海，那种快感早已超出身体所能承受、思维错能碰触的极限。
宇宙的秘密。人生的意义。人类的存在。日常的意义。国家的意义。历史的存在。价值的定义。知识的超越。极限的极限。无限的可能。生活的艺术。孤独的心路......
夜空赋予的感动让我挣脱了身体的束缚，在无法停息的上升中思考，仿佛就要达到那个“地平线”，清楚地一睹人类的本质。但是我太肤浅了，离“地平线”太远了，也太低了，当自认为有能力爬上去时便被狠狠摔了下来，摔得一片混乱。作为一个人，想要去了解一切，却基于作为“人类”的局限性而盲目、不知所措，故自心底产生恐惧。
我的双脚在晃动，四周的风景缓慢的移动，真实得无声无息、理所当然。然而，那些缠绕在脑海中的问题不由得令人怀疑：是不是散步途中的风景造成的错觉？不真实得真实，真实得如虚构。就像我在榕树下望向夜空、望向月亮，榕树、夜空和月构成亘古的浪漫，千百年前的人是否也曾这样仰望过，思考过类似的问题？
散步.其三.海边行
夹杂了咸味的风抽打在我的脸上，第一次见到大海时兴奋得不得了，却面对海呆呆站了数分钟——看不见尽头的海、真的存在，而且波澜壮阔。
虽然暂时与海仅有数面之缘，却似感情颇深的朋友。印象最深的是少年时夏天独身一人的海边的事，我已经忘了哪一天、和谁去，忘了理由，也忘了干过什么，只知道上了公交车给了车票钱后忐忑不安的心便平静下来，虽然头脑变得迷迷糊糊，迷糊中又满怀期待。等到我被公交车仍在海滨小镇时才回过神来，像流浪的猫游荡在街道上，幸好阳光烘烤的咸水味引导着我。一直走啊走，漫无目的，一阵风吹来，扭头向右看——海就在眼前，一份意外却理所当然的惊喜。
沙滩不大，而海一望无际。我脱下鞋脚踏在浅水上，沙水的交际处，清凉的海水迈过我的小腿肚，不一会儿又褪去，周而复始。远方的海绵宛如钻石群闪耀，过于耀眼，我不由得回避，将眼光转向天空。可是，天空湛蓝得刺眼，云块高挂，云块的边缘与中空的地方被阳光填涂成金黄的辉耀。我的视野被眼前的景色拉伸成椭圆，美得不可思议，这个星球的美景不只是在著名风景区才有，在一个海滨小镇也可以发现。
我宛如石像般呆了很久，看着波浪逐渐泛黄，天空逐渐染黄，太阳坠落于海上。黄昏之海与我的梦境非常相似，从我懂得何为记忆时便经常梦见一片无边无际的黄金之海，海面平静无纹，阳光柔和，唯一的小小波澜是水中游弋的一条蛇。洪水把地面淹没得如同浅海。风，起舞，眼前的情景强烈地震撼我小小的灵魂，何其宏大，那是我记忆风景的起始之地。
散步.其四.思绪散乱
喜欢听着歌漫步江边，偶尔停下静静望着波澜起伏的江面，任由自己思绪飘散发呆。倚靠石栏眺望对岸，任风吹抚，心如止水，平如镜面，悠闲自在，压力、烦恼、迷茫与不安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绮丽昏黄的路灯渲染下，周遭变得温暖迷人，连灰色的我也不免受到一丝丝暖意的触动。不禁感慨：这是个多么光怪陆离的世界，痛苦、恐怖、伤心的事每天重复不止，受害者不断更新，而这里却似乎毫不影响——人们悠闲地散步，或是遛狗，或是慢跑，或是骑行。坐在石椅上观察过往的行人，身影层层叠叠，来来回回，我并没有发现公交车上、地铁里那种充满血丝的眼睛，人们反倒是一副慵懒的闲适神态。反观自己，终日碌碌无为，大吃白米饭，为何故作忧愁，又为何学人慵懒，万万未到停息下来的时候，要乘江上之风，吹到江的尽头，到大海成为风暴。
我是鱼，水是梦，伫立注视波光粼粼的江面，宛如梦想泛滥，又如火焰环绕，引燃心脏的狂热之火。幻想着沿水流一直前行，直至浩瀚的大海，面对钻石般闪耀的海景兴喜若狂。然而回过神来，我站在昏暗的灯光下，行人与我擦肩而过，多么渺小的我，是多么地渴望未来，在小小的幸福中从未满足，声嘶力竭、暴怒不止地追去更多更高更强，灵魂的饥饿感驱使我不断地吞食，却仿佛填也填不满。
迷迷糊糊中，江边散步的路上遇到一位女生——在甜美忧郁的气氛中撬动了我的内心，不自觉地跟上她的脚步，蓦然回首，她淹没在茫茫人海中，如梦一场，只觉温暖。
忙碌的生活，巨大的生活压力，无形的竞争，身体逐渐被掏空，但愿我们的精神没有被掏空，趁着夜幕降临，沿着河边散步，放松下心情。我的生命并非一味透支和过载，需要一些时候，静静地走，沉淀内心深处的自我。待到黎明再临，我将整装重新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