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的经验如果有谁说他偏爱食堂的饭菜,那么自然会贴上奇葩的标签,学校食堂有点像中国足球和春节联欢晚会,遭吐槽似乎在所难免,但是人是情绪的动物,往往把对食堂饭菜的不满迁怒到食堂大妈大叔身上。
那时候大一,同学间并不熟,是个人都爱跑过去打招呼,有一天看见稍熟点的同学在食堂窗口打菜,也就超热情的寒暄“你怎么在这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站在她身边的老板就问我“同学,想不想来我这兼职?”
第二天我就走进了后厨,穿上统一的工作服,带上小帽和口罩这些必备装备,果不其然,“阿姨,我不要香菜”“阿姨,多加点汤”……瞧这一口一个阿姨,再看看说话的小伙子满脸的络腮胡,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满口答应着“好的,你稍等下哈”
最忙的时间段过去后,一边帮收拾着案板一边了解到我曾经嘴里的食堂大叔,也不过才二十来岁,新婚不久,靠着在食堂的一小块地盘,努力养活着家里怀着孩子的女人,当他从一大袋雪白馒头里拿出两递给我的时候,笑着说“你嫂子就好吃这口,天天给她带一袋子回去都吃不腻”眼睛里放着光,虽然工作辛苦,但他很幸福。旁边窗口的“阿姨”甚至和我同岁,也是爱看综艺,看到喜欢的爱豆秒变小迷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称呼过他们叔叔阿姨。
没有谁生来就是叔叔阿姨,更没有谁一定要为你服务,他们不过是拿自己的服务换取一份养活自己和家人的辛苦钱。
我是在为一家牛肉汤的窗口兼职,粉丝,米面,年糕,加牛肉的,加鸭血的,什么都不加的,任意组合,要香菜的不要香菜的,要海带的不要海带的,要豆芽的不要豆芽的,总之在刚放学大家一窝蜂的冲到窗口的时候,真的很容易搞错,有一天,因为地方小我失手打翻了一碗汤,我知道哥哥请我来帮忙就是因为刚下课这短短十几二十分钟对一天的营业额真的很关键,所以一直强忍着,但是哥哥看到我被烫得红红的手马上停下了手上的活,一边拉着我的手去后厨冲凉水,一边怪我傻,不及时告诉他。但是再等我们从后厨出来的时候,窗口前拥挤的人墙已经熙熙攘攘。
内疚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接下来又把一份鸭血粉丝汤,弄错成牛肉粉丝汤,我刚企图说服买家原谅我的失误,哥哥马上制止了我,立马向买家道歉,让对方稍等一会,重新给做碗鸭血汤,而对方当时的脸色我几乎这辈子都记得,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哥哥只是笑笑,说“我们做服务业的,客人的需求始终要放在第一位,客人没必要为我们的失误买单,我们不是在这做一天的生意”而那碗没人买单的牛肉汤的下场呢?倒进了垃圾桶。我还傻傻的问哥哥“这碗牛肉汤怎么不留着给后面需要买牛肉的同学呢,倒掉好浪费,”哥哥说“我们一直都是现做现卖,虽然我们知道这碗汤也是现做的,但是买的同学不知道他没看见你在做内心就是不愿意的,万一放时间稍长了口感就变了,各种猜疑就来了”
那一整天,我真的很沮丧,一直在帮倒忙,但让我看到了一个认真负责的食堂哥哥。在外卖,路边摊冲击下,哥哥也是坚持每天早上自己熬纯正的牛骨汤,卖的好不好都不添加香精浓汤宝。
后来做的时间长了,也会和隔壁窗口卖饼的大叔聊聊天,时常在他吃饭去厕所的间隙帮他照看下生意,他们家的饼以前是我的超爱,但是自从认识他之后我就很少吃了,甚至绕道走,因为太热心,总是给我免费。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圣诞节前一天下午我脱下围裙准备说再见的时候,他和哥哥让我等会儿,然后拿出两包装精美的小盒,粉嫩的小盒躺在他们厚实的掌心,说着祝福我平安夜快乐的话,我接过礼物感动的鼻头酸酸的。那一刻真的没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异乡读书,而是被保护着,宠爱着。
仍然记得高中的时候每天在同一个窗口打稀饭,和鸡蛋,久而久之,我发现自己的稀饭越来越稠,有一回阿姨硬是多给了个鸡蛋,后来在公交上偶遇了那个阿姨,她和我聊了一路,她告诉我她是为了更好的给儿子陪读才在学校食堂做了这份工作,每天凌晨三点多起床一直工作到上午九点多才能休息会,然后紧接着准备中餐,总之很辛苦,却拿着和工作量不成正比的工资。问起为什么会给我特殊照顾,她说因为我每天几乎第一个去,也是少数会对她微笑礼貌说谢谢的同学印象比较深,当然最主要的是当她出于善意想到我和她儿子一般大一样每天很拼的学习就心疼。
记得那时候的门卫大爷,我们这些由于家住的远周末都留校的孩子一旦开水房不供应水的时候都会找到他,全校那么多在学校度周末的同学,全靠他的小水壶,也不知道得重复多少次,总之空水瓶放他门口下午放学就会沉甸甸的。
喜不喜欢吃食堂的饭菜和在不在食堂吃我们有选择的权利,但是对和我们父母一样劳动的人我们唯一的选择是尊重,更何况同是在一个校园里为我们的饮食,起居,安危而操劳的人更理所应当的心怀感恩,我们除了比他们多读了几本书还有什么好骄傲的?我不相信当你天蒙蒙亮的冬天看见已经打扫好教室拉走一车车垃圾的清洁工流下大滴大滴的汗珠没有一丝动容,我不相信当你看见烈日下拔草的大爷大妈没有一点感动,有一种说法是你的另一半现在对服务人员的态度就是N 年后他对你的态度,这态度里藏着一个人基本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