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在成都生活时,一到幕色降临的时候,成都街头,无论大街小巷,新区老街,到处都飘着一股浓浓的火锅味儿,犹如整个城市就像个大火锅,正在浓浓冒着热气、咕咕咕地沸腾着,里面正涮着城市里每一个温热的夜行人。
记得有一年回成都,已是夜里12点了,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车辆更是少,似乎整个城市都安静地睡着了。而坐在车里的我,却闻到了从车窗外飘进来的火锅味儿,顿时闭眼屏吸,嘴里不自觉地说出:“好香啊,正宗的川味”。司机师傅笑着说,“想吃火锅了吧?”我也“哈哈”地笑着说:“嗯,有点了。”
那时,年少不更事的我正在成都求学。到了节假日或遇到同学生日或是什么的,大家都会聚在一起,随便找个街边的火锅店,坐在不及膝盖高的小凳上,围坐在火锅桌边。当时同学们普遍都没什么钱,串串这种经济实惠又好吃,还能让大家坐在一起随便胡侃乱叫乱喊的街头小吃很受学生族的喜爱,当然也不泛有很多家庭或工薪层的聚会也会选择它。通常同学们闹得动静越大,老板越欢喜,因为我们是活广告啊,由我们的吃得越“欢”,越可以给他吸引更多的觅食者们进店来。当时,我们学生最讨厌被束缚,一般会选择店家安置在店门外空荡场地上的桌子就坐,这样即不会吵到店里面的客人,也方便我们的肆无忌惮,而且外面空间也大,要唱,要喝,要划拳……,怎样都行。
一般串串的前戏都是有几盘瓜子,当然磕完了,随时叫老板加满一盘就好了,免费的。大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最近发生的事,男生们聊足球,女生们聊时尚,或者有时一起八卦八卦,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吵架了,……太多聊不完的话题了。大家坐下之前一般先拿着店家给的菜蓝子去挑自己喜欢吃的菜,菜都是用竹签穿在上面的,当然每根竹签上的菜份量是很小的。竹签如妇女们织毛衣的棒针粗细,却一般有40、50厘米长,因为太短怕在烫菜时烫到手。那时一般价格都不贵,一般一根就是2毛,或5毛,稍微贵点的就是1元或2元,价格不一样,老板在竹签上的标识也不一样,通常价的一般不做任何记号,只在5毛,1元,2元的竹签上做记号,将手拿着竹签的这一头涂上不同颜色就明了。几乎每家店的都是红色头的最贵,这种一般另一头都是穿的排骨啊,鸡翅啊或是牛肉,鸡肉,羊肉,耗儿鱼等之类的,一般这种男生们比较爱。女生们个个为了不那么胖,都尽量拿些蔬菜类的,如土豆,大白菜,藕,青菜,莴笋,花菜,韭菜,粉条等等。最后吃完,老板只需将所有的竹签收集在一起,然后进行颜色分类,再数数分别有多少根,就算出我们一餐吃了多少钱了,很方便。
拿完了串串,几乎每家店都有一两个穿着各个品牌特色服装的啤酒小姐来向我们询问要喝什么饮料,男生们通常会点喜欢喝的啤酒,女生们有时也一同喝酒,有时也有老板自酿的米酒,好喝却也醉人,有些个别不能喝的就点上当地的浓浓豆奶,总之在大家碰杯时,每个人手里都必须有杯子,且杯子里也必须满着东西才行。
火锅开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自己想吃的东西放进锅里去煮。看着放满串串的锑锅,就像被千根矛刺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静静地等着肚里的各种东西被再次拔出。锅面上除了一根根竹签,就是如雪厚厚盖在地上一样的红红的厚厚的辣椒油。我们只能看到锅里的汤是红色的,却不知道这汤是老板昨夜用各种四川调料熬制出的锅底汤料,煮出来的串串好不好吃,完全取决于这个锅底的汤料。浓浓地火锅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通常吃完火锅,大家第二天都会换衣服,因为从上到下,全是一股浓浓的火锅味儿,总之谁也不想让别人闻出自己的头发居然散发着火锅味儿。
大家一边互相调侃着,一边盯着锅里。有人会时不时拿着一种菜尝尝熟了没有,有的菜根本不用尝,一看就知道熟没有熟。所以,通常会有个声音提醒着大家,“牛肉可以吃”,“土豆熟了,快吃,不然过会儿煮化了”“不行,这个还没熟,再煮会儿”……个个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着串串,满嘴是油的,吃得无不甚欢。尤其是那些不吃辣椒、花椒的外省同学们也想像四川人一样被辣得冒眼泪,流鼻涕,整个嘴唇都通红,他们说,那叫“爽”;尤其是花椒,常常让他们感觉自己几乎没有了味觉,嘴唇都不是自己的了;还有些同学,被火锅的热闹气氛一熏,脸蛋儿就真真儿地像苹果一样白里透红,美极了。
气氛一旦到了高潮,总有一个或两个男生把持不住喝趴下,要么胡搅蛮缠,要么鼻涕眼泪一把的哭闹,要么拿起空瓶的啤酒瓶像狼一样嚎叫,这些同学,到了第二天,通常会摸着脑袋,盯着迷糊地双眼傻巴傻巴地问“我是怎么回宿室的?”
今年,我又回去了成都聚友。朋友问,“吃什么?”
“有串串吗?”我说。
“串串?会不会太不上档次了?”朋友疑惑地问。
“不要档次,要感觉,要气氛,那种上学时的没心没肺的瞎乱。”我笑笑说。
朋友遂了我愿,选了一家看起来还质朴的串串店。虽然味道还是正宗的川味,但周围环境毕竟比当时好很多,似乎还是少了当初的那种青涩。看来,我还要回去找,找当初的那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