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向嘉树
图/网页
理想与现实的博弈已是经久不衰的话题,它频繁地出现在文学、艺术、影视作品中,虽有很多老生常谈,却依旧触动人心、发人深省,这些直面人性本身和灵魂桎梏的形象刻画,往往复杂、隐秘乃至荒诞不经,从中跳脱出的真实平凡的本质,或许满足了我们追寻生命意义的诉求。
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理想与现实的较量,各人看法不一,而大多数人都被囚禁(或者是心甘情愿)在固定的人生框架内,像他们的父辈一样,像路上的任何一个行人一样,上大学、工作、结婚、养育下一代,周而复始,其实没有根本变化,单单用几个词语就能概括的我们平庸、简单、迷糊的一生,虽微若草芥,但于个人而言,还是有意义的,这即是人类社会的习惯准则。
而跳脱社会惯例之外,与世俗针锋相对,为理想抛弃生活的那类人,在大众眼里,便显得格格不入,以我们的眼光看来,他们不是天才就是疯子,在《月亮和六便士》这本书中,描绘的就是这样一个为艺术逃离生活的画家形象,探讨了理想和现实、生活和艺术之间的矛盾与相互作用。
01
作家毛姆没有在文中确切表明自己对于理想、现实的态度,而是通过描写一个中年男人思特里克兰德突然痴迷于绘画,并为获得灵感舍弃一切的故事,留给读者自己判断和思考的空间。
作家以第一人称“我”为视角,以“我”与思特里克兰德的相识、了解以及从其他人那里获得关于他的消息为内容,片段似的展现了思特里克兰德的大致一生,读来颇具真实性。
“我”第一次见到思特里克兰德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证券经纪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忠厚老实、索然无味的普通人”,以至于后来在思特里克兰德身上出现的变化(也许是本性),叫人大吃一惊,对比强烈,让人不禁想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我”再一次见到他,他已经抛弃了家庭,住在巴黎一个破旧的小旅馆里,“我”惊诧于他只是为了画画,不希望别人干扰他,而他的冷酷、讥讽让“我”感到实在没有人性而气愤。
他就像个魔鬼,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在乎周遭的环境,永远是讥讽嘲笑的神色,毁了他的恩人的家庭也毫无愧疚,所有的热情全部投入于绘画中,像虔诚的使徒,又似地狱的撒旦,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什么年纪明晰自己的内心,或是受到一股无法控制的热情的驱使,有多少人能在已经家庭事业安稳后,还能放弃一切、追寻那虚无缥缈又魂牵梦萦的理想,多数人还是会接受这样井然有序的幸福,即使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
02
此后,“我”没有再与思特里克兰德见过面。多年后,他的画幅开始被人所推崇,他的事迹被人们争相报道,而他已经逝世,如果他知道自己死后功成名就,想必他对此还是嗤之以鼻、厌恶蔑视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外界,他终生追寻的是折磨着他精神的绘画灵感,是无可依托、无法排遣的孤独与灵魂自由。
“我”偶然来到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这正是思特里克兰德多年浪迹后安身的地方,这个地方远离了现代文明,原始的美丽神秘扑面而来,“我”通过岛上的居民了解了思特里克兰德最后几年的生活情况。
他同一个土著女人生活在一起,住在塔希提岛的远离城镇的丛林里去了,他在那整日作画,后来患了麻风病,便关在屋子里仍是作画,死去的时候,医生走进屋子里,屋子的壁画令人震撼,“他画出来的是某种原始的、令人震骇的东西,是不属于人世尘寰的”。
但思特里克兰德让土著女人在他死后烧掉屋子,他已经追寻到了内心呼喊的东西,便在骄傲和轻蔑中毁掉它,荒谬传奇的一生终于闭幕。
思特里克兰德的疯狂追寻在文章里作为追求理想的极端,是“月亮”的代表,是生命之光、热情之火,灼伤自己也在所不惜;周围的普通人,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施特略夫、勃朗什,包括“我”等等,都是“六便士”的代表,是现实的群体一员、甘于平庸,也被规则所缚。“月亮”和“六便士”的抉择,千人千面,没有确定答案,如果能够朝着一个方向坚定的走下去,也不至于悔恨。
03
“我”在文章中讲述了一个认识的人的故事,有个年轻人叫阿伯拉罕,很有才能,被选进大医院的领导机构,在上任之前,他在一艘货船上谋了个医生位置,准备一次度假,正是这场度假,改变了他的生活。几个星期后,他辞掉了医院的职位,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十年后,“我”竟在一个港口见到了他,他在港口的公立医院工作,为旅客检查身体,样子很寒酸。
他说,当年那艘货轮在这个港口停靠的时候,他从甲板上看着这座城市和人群,心境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有一种取得无限自由的感觉,便打定主意余生留在这座城市。
其实,理想何尝不是这样,或是长期的打算,或是某个时刻的召唤,好像冥冥中绑定了信念,告诉你必须这么做,只有它才能让你心安,只有它才能让你实现生命的意义,似乎被命运牵引着,有没有勇气走到底,又是另一回事。
不久“我”又遇到另一个行医的老朋友,他已经飞黄腾达,他告诉“我”正是当初阿伯拉罕的退出,他才有机会步步高升,他觉得阿伯拉罕是心里变态了,缺乏个性、虚掷才华。
我很怀疑,阿伯拉罕是否真的糟蹋了自己。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生活在自己喜爱的环境里,淡泊宁静、与世无争,这难道是糟蹋自己吗?与此相反,做一个著名的外科医生,年薪一万镑,娶一位美丽的妻子,就是成功吗?我想,这一切都取决于一个人如何看待生活的意义,取决于他认为对社会应尽什么义务,对自己有什么要求。
人们总是对于自己不理解的事物发出嘲讽,就像现实主义者认为理想主义者幼稚、不明智,觉得他们终究会碰壁、最后搞得灰头土脸,理想主义者定义现实主义者“功利、拘束、虚伪”,觉得他们肯定活得很累。然而,理想与现实从来没有固定答案,你想要怎样的人生,就做出怎样的选择,从来也不该有高下之分。
04
作家更关心的是了解人性,而不是判断人性。
世界上只有少数人能够最终达到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