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见了一个朋友让我伤怀。
如果他不是站在路边向我摇手示意,我会认为是路人甲乙而擦身而过。
吃饭时我端详了一下,他发际线高挂,头顶地中海,只剩左右两小块头发,两捺淡疏的眉毛低垂,一双无神的眼睛羞怯,一张无光泽的脸灰白,一口焦黄带黑的牙齿,下面正中还缺了一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精气神走了,就像一个无欲无求的老头。可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的时光里,那时的他朝气蓬勃,英俊潇洒,活跃好动。经常呼朋引友,舞厅跳舞饭馆喝酒。
20年的时光,能把人变成这样?我不相信,我也不认可。我们吃着饭,聊着天,他沉默,话少,我挣扎着找话题来填补话与话之间的空白,搭个浮桥,不至于坠入深渊。我有些恍惚,感觉一切都不真实,我仿佛是在与朋友的父亲在聊天,聊着他的儿子,他的工作,他的收成。可真真切切就是他呀,他就是他父亲的儿子啊,我的大哥,我的师兄,我常记起的朋友,我忘不掉的兄长。
起身走时,我把手搭在他肩上,我搂着现在的他,心里想着以前的他,中间的鸿沟越来越大,我快掉下去了。岁月是杯酒,越老越醇厚;岁月有时更是一层锈,让你利剑黯淡宝刀无光。
我搂着他过马路,找着我的车,短短只有几十秒,这中间却隔了二十年的光阴。这二十年改变了两个人,嗓音还在,品性还在,除此以外,一切都陌生。没有白走的路,没有白吃的苦,没有白付的情。可路走着走着人就散了,苦吃着吃着还是莲子并没有变成巧克力,情付着付着就成了一抹蜘蛛网,没粘性而更单薄。
一踩油门,看见他在车窗外挥手。朋友,我在你眼里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