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结这种东西,像横置在胸腹腔内的横膈肌一样,死死地卡在我们的生命中。”——题记
(壹)
我们总会有一些拿来喂养情结的东西。
比如妈妈在我每次发烧输液回家后的番茄炒蛋,一锅米粥,外加一包榨菜。
说来神奇,哪怕是经常吃的家常菜却永远也吃不腻,仿佛那番茄炒蛋附了魔,连那香味都可以散播到很远的地方。
要不,为什么刚走出输液室的我,肚子会不安稳地咕咕直叫。
在外地这几年,每次回家的火车都约莫会在晚上肥皂剧的高潮时刻。
母亲的电话一定会丝毫不差的到来。
“饿了吧,晚上吃什么?”
“老样子。”我开心地回复,为的是不想让家里的母亲听出舟车劳顿后的疲倦。
“好。”母亲明了,老样子指的是什么。
饭锅里熬煮的米粥,米粒失掉了之前锐利的棱角,香糯而不黏牙。在进家时,一定是刚刚好的温度。
楼下小卖店里常来累月售出的榨菜,清脆却爽口,在嘴中发出的声响总能让母亲心满意足。
母亲做的番茄炒蛋,无论什么时候去吃,都会觉得这是这个宇宙下,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厨房里最好吃的菜肴,也是最温暖的菜肴。
只可惜自己不够聪明,跟着母亲学做了不少菜,其他的菜马马虎虎还说的过去,只有这道番茄炒蛋,怎么做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能是少了某种调料吧。
(贰)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情结。
你从很久前便喜欢上一个艺人,甚至久远到可能他刚出道的那年光景。
他之后的每一张专辑你都拥有。
他每一张专辑里的歌都会驻足在你的手机里面,长久的停留。
你翻来覆去地听,翻来覆去地想着他歌词中的每一个字句。
你觉得他能透过这一切感知到你,他能品尝你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他能触及到你心里的某个角落。
可是,当他突然因为什么事情火了起来。
当许多与你一样却又和你不同的人都熟知了他的名字,当那些被你自己在夜晚中,在浴室内,在空荡的街道或是热闹的酒吧里唱了无数遍的歌出现在了许多陌生人的口中,当你和他们挤在一起听他的live show或是看他的巡回演出。
你忽然觉得你小心翼翼爱了这么久的人,自己突然再也爱不起了。
你像泄了气的皮球,看着全场挥舞着的荧光棒,看着他们口中那个你熟稔的名字。
你觉得他被别人拿了去,自己没有办法再爱了。
之后,你很少再去碰那些落满灰尘的CD。
马由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叁)
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拿来喂养情结这家伙的食物都不一样。但那些在不同食物喂养下长大的情结却都一致地保留着我们的心的碎片,那些我们心里柔软的一部分印记。
我经常会回到原先的家。
骑车过去,假装路过,车轮却自觉地把我载到那个门口。
之前养过兔子冬天放过煤块和白菜的下房有些坍塌,屋里甚至都挤进了太阳的光。楼门口没有变,楼牌号没有变,顶多是上了一层新的涂料。
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变了的。
住在这里的人变了,被一到雨季厕所的水便会叫嚣地涌进房间而弄得焦头烂额的人变了,巷口踢球的小孩子也没有我小时候那么调皮。
楼前的理发店变成了洗脚按摩的场所。
我记忆里小时候是常来的,甚至说都不是我记忆里的事吧,理发店的老板娘讲给我的,她说我小时候很乖,头型又好打理,每次理完头发都很开心。
但是,关于这些,我却什么都不记得。
我只记得,理发店里通透的镜子里面重重叠叠的人影,和现实的人重合又交织。
黑色的躺椅躺下去,铁皮制的水桶里便会从橡胶皮管里面流出水来,温热的冲下碎发和劣质的洗发水。
电动的推子推过,在脑瓜上会留下工业文明的成果,再推过去,直到黑色的头发全都掉落在地,镜子里的人已经变了模样。
那时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像是重生,像是每次剪完都会觉得明天会比今天好过的多。
直到自己搬走,还是雷打不动的每月来这里剪一次头发。
主观点说,我是个恋旧的人,客观点说,我是个懒人,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便不想再适应其他。
直到理发店搬走,自己足足有三个月多没有理发,妈妈恼火催促之下,我就随意找了一家剪掉了已经乱草一样的头发,然而却再也不觉得欣喜。
好像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好像自己丢了什么。
可能这就是情结吧。
那被我用旧时光喂养的情结。
情结这种东西,像横置在胸腹腔内的横膈肌一样,永远死死地卡在我们的生命中。
所以,既然你无法逃掉它,便请你不要忘记它。
因为它怕你会丢下它,因为你也怕你会丢下自己。
请珍惜属于你自己的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