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年指的是上世纪六十年代。
伙食团指的是单位的食堂。到单位吃饭叫做搭伙食。
那时上小学,先是在父亲单位搭伙食,只搭午饭晚饭。就读赵镇一小,又叫大官亭小学,在镇政府隔壁。
父亲时任赵镇党委书记。单位人少,镇党委、镇政府加起来好像不到十个人。人少,专门雇一个炊事员不划算,伙食团便没法办。好在街对面的新华书店和附近派出所有人愿意搭伙食,伙食团才办了起来。
炊事员姓钟,名不详,外号钟油糕,圆脸,络腮胡子,其特长可能是炸油糕。钟叔叔和善,随时都笑咪咪的。他的厨艺如何,油糕炸出来是什么模样,一直不得而知。紧缺时代,再好的厨艺都是屠龙之技。
午饭是用土钵蒸的,二两陈化米,加很多水,显得比较像干饭。素菜,或凉拌或清炒,三分钱一份。那种伙食实在简单得可怜,还没怎么吃,饭菜都没了,土钵干净得就像洗过。父亲高大魁梧,中午也是二两。我那时的定量是每月18斤,一日三餐,平均每顿正好二两。父亲的定量应该比我高,为啥也只吃二两就不知道了。
晚上吃面。素面,几乎看不到油星。有回实在馋得狠了,见钟油糕不在,和镇长的儿子陈光建溜进厨房偷菜油,却被钟油糕抓了个正着。那些年最丑人的是偷东西,一旦声张开来,至少是一顿毒打。刚要哭,却见钟叔叔微笑着摆手,示意我们走人。谈及往事,有人认为钟叔叔是怕得罪书记和镇长,而我宁肯相信他的善良。
在赵镇搭伙食期间,钟油糕终于有机会炸了一回油条。难得吃一回好的,父亲破例允许我敞开吃。这一吃不要紧,吃到从此以后见到油条就恶心。
小学毕业后搬了家,去了母亲单位的伙食团搭伙食。
煤建公司的伙食才是真正的伙食。米饭是真正的甑子干饭,一粒是一粒,一顿可以吃四两。素菜油水足不说,还经常吃到猪下水。炊事员王大爷也是络腮胡子,成天垮着个脸,厨艺一般,但饭菜就是可口。后来才知道,商业系统有物资可以互换,煤建公司不仅可以买到食品公司的猪下水,还能买到骨化油和剔骨肉。食品公司,则可以买到最优质的云山煤。所谓互换,就是走后门。即便是在不久后的运动期间,煤建公司的伙食也是杠杠的。父亲所在的单位一直是清水衙门,伙食团好像没办多久就散了伙。
当知青时生产队没有伙食团,自己做饭。说是饭,其实是玉米红薯糊糊。没菜,在糊糊里放一点盐,再象征性加一点母亲走后门买的骨化油。
都说当年人民公社时办过大食堂,随便吃,不给钱,结果没办多久便成了传闻。我们没赶上。
曾经觉得部队机关食堂的伙食最好,后来才知道还有更好的。退休前那些年,单位免费提供午餐,十菜一汤。其它单位据说伙食更好,一天三顿,早餐一元,午餐两元,晚餐两元,荤素搭配,有牛奶,还有水果。三餐才五元,相当于不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