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金黄春意深
文/陈晋华
草木蓊郁,是春深了。
梅花、桃花、梨花、杏花、玉兰花,樱花、紫荆、海棠……白的、粉的、红的,鹅黄的、紫的,满天彩霞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
接下来该会是杜鹃、紫薇了吧?
看久了这围墙内外的娇俏,便不自禁地回想那些乡野间的菜花们。那是一种怎样的磅礴气势啊!一团团,一片片,好似顽皮的稚子提了那一柄大的拖把,粘了饱饱的黄色,这边一拉,那边一甩,最后索性连桶都给踹翻了——天底下,到处是灿灿的黄,明晃晃的,看得眼睛也分外亮起来了。
清明后,办公室里唠嗑,唏嘘如今乡下的菜花也日渐稀少。那门前、田头、沟边,甚或大片绿油油的麦苗间长长的一条丝带一般的黄,美则美矣,总是少了点痛快淋漓。都说,哎哎,咱去婺源啊,或者邻近的兴化罢,海一样的菜花呢。
摇摇头,不妥不妥,老人、孩子,太多的牵挂。
要不,这个周末去我家。同事涯慢声细语,桥下的菜田一溜溜的,壮观的很呢。放自己半天假吧,再过些日子,花事就过了。
于是,呼啦啦,姐妹七八人,抛开那一位和孩子,孩童似的,涌向涯的家。才上桥,那铺天盖地的菜花就扑入眼帘。驻足远眺,那沿河的菜花似金黄的缎子,手拉着手,你不高我,我也不矮你,平平整整地铺在河岸。偶尔一阵风来,她们也只是微微点一点头,丝毫不招摇,不张扬,蓝天丽日下,一派安静的小儿女模样。深吸一口气,嗯,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流动呢。
有点儿迫不及待了。过了桥就右转下坡。不远处,涯和她的老公早早迎在屋前的菜花地前,敦厚地笑。哦,有人等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目送和被目送的时候多了,就忘记曾经的相遇了。
支好车,就围着小别墅转。这是花坛,那是小菜园子,一块儿是葱蒜和香菜,一块儿有芹菜娃娃头。那边的蓬勃的油菜花看来没有细心打理,倒有点疏影横斜的姿态了。
哦哦,周末也辛劳的啊。我们叽叽喳喳吵着。呵呵,是个乐子,整整园子,既舒活筋骨,又赚得纯天然食品呢。看着涯夫妇俩安详平和的笑,我心的弦似乎被一根看不见的指拨了一下,又一下。
忽然就想起自己曾经写过的几句“不在云端/不在涧底/我有一块地/从此/幸福便如影随形”。是的,曾几何时,我多么渴望自己也能如涯这般拥有一块地。站在小城,总是徘徊于乡野和城市的边缘,一边是姹紫嫣红争春,一边是小桥流水闲步。只是,一个早已走进,一个仍在张望。原来啊,日子如长河,总是如此这般的千回百转。
早到的王大姐早早和涯准备了饺皮和馅儿。个人都展开花拳绣腿,一会儿,满满一桌,香气诱人。吃着闹着,仍然离不开菜花。于是,嘴里包着,扔下筷子就呼啦啦出了门。
闹菜花去!屋后满满的菜花田。成片的菜花蜿蜒着伸向远方,沐浴着斜阳,好一派田园诗情!田间有小路,还有裸露的涵洞。来一回“分花拂柳”吧。嘻嘻哈哈钻进菜花丛中,举着相机乱按。瞧,那是差点被花枝绊倒的梅,那是藏身花海拥抱蓝天的丽,这是满头满脸都嵌上花瓣的平,还有蹑手蹑脚追蜂子的华……田头的农人也不恼,笑,拍菜花啊?来的巧,再几天,都结荚了,不好看呢。
闹着笑着,又回到餐桌。说儿时砍菜花的壮举,聊被老太太拿着竹棒追赶的看菜花的两个大学生……
日暮了,告别涯。悠悠地行在郊外的路上,西天是酡红的霞,身后是汪洋恣肆的黄。晚风轻轻吹起,唇齿间、眉眼处、鼻尖,满满的是菜花的香,和着青草、蚕豆豌豆的气息,不知不觉,心也醉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只因已是春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