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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犄角旮旯处新开张一窑子,名百花卉。内里姑娘五个,偶有跳槽的前来周旋,赚一时生计。生意时好时坏,勉强赚得温饱。
店老板胖大头生得矮胖,五短身材,圆滚滚的肚皮。远远看去,头大,兼肚皮大。脸上的横肉将两只眼睛挤成一条缝,鼻梁显得更塌,眉毛疏淡,剃了个中分短发,越发显得脑满肠肥,肥头大耳。穿一身兰色对襟大褂,黑长裤配黑色阔口单鞋。老鸨乃其妹子,亲妹子――一奶同胞的兄妹俩。妹子生的干黄枯瘦,兄妹俩里应外合,善于谄媚狎客。又有一头牌,生得水润不足,不高不矮,略丰满,颇有几分心眼,及贪婪,偶有偷窃癖好;又有烧火打杂的婆子,丫头,打手。各自心知肚明,那头牌并不值当,又偷窃,故赚钱艰难,乃因与老板私下有过皮肉勾搭,方做镇店之宝。
一夜,忽迎来一桌三个狎客。鸨儿皮笑肉不笑,将头牌领到他面前。老板,这姑娘是本店头牌。
狎客上下打量,却不买账。一撇嘴,言,这模样做头牌?以为爷儿们没出来混过?以为爷儿们还没开苞?
老鸨自是巧舌如簧,字字珠玑。人家姑娘新下海的,干净!鸨儿(转移至第二段,鸨儿模样生得干瘪,形容枯槁,一如行将就木的沧桑老者,脸上绽放出美好堕落的笑容来,)涎着脸,将头牌使劲塞进他怀里,推荐道。就这个吧,老板赏脸。
狎客忍气吞声,白眼相向,与头牌道,那坐这儿吧,喝酒,一会儿就回了,不去你房间叨扰你,怕脏了你家床铺。
头牌两个月不开张。小钱天天有,大钱难得有。又碍脸面,又不善谄媚狎客,只陪着笑,期期艾艾应了。本就是乡下出身,不懂察言观色,不懂看人眉睫。倒是会拿班做势。屁股落下,便吆喝道,伙计!怎么这么懒?桌面收拾一下!
狎客斜乜她一眼,讥诮,即是头牌,与老鸨跳一曲吧!仰起头来,伙计!来啊―― 歌曲蹦擦擦开始!夜上海!爷儿们老了,蹦不动了!喜欢看人家蹦!咦?你家没有唱机?
有的。她答。
于是,歌声抑扬顿挫。两个女子嗤嗤笑,黏涎相拥,伴着歌声乐声,跳舞踩不到点,步伐身段扭不开。两者都是旗袍配高跟鞋。一个穿的花枝招展,黑丝绒旗袍配细高跟鞋。低挽云鬓,横百步摇,耳朵上一对摇摇欲坠的红玛瑙,脖子上挂一串珍珠;另一个却是棉布旗袍配平跟单鼻梁黑皮鞋。互相簇拥着,各自扭动光溜溜的大腿,挤出一脸谄媚微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