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
一九八七年的十月份,又到了部队冬季招兵的季节。这一年到重庆招兵的是驻扎在青海省西宁市的总后勤部青藏兵站部的部队。我报名参加了体检,经过一番严格的身体检查,我成功的通过了。有幸的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成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普通一兵。
作为国防厂子弟的我们一行八人,何伟,谭军,谭勇,张国强,徐华军,罗光荣,贺鹏,扬卫东等在欢天喜地的锣鼓声中,戴着大红花,背着背包,跟随着队伍在家人的簇拥下乘上了火车。
长长的汽笛声嘶吼了起来,送行的人们顿时骚动了起来,一声声殷切的嘱咐不绝于耳。新兵们纵然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仅能汇成一句话;妈妈再见、爸爸再见。火车开动了,逐渐的加速,离挥手送行的亲人们越来越远,潮湿而模糊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眼前。从重庆出发的军列,搭载着新兵们的忧伤与兴奋,跟随着那条被紧压着的冰冷铁轨,一颗火红的心执着地向往着远方军营。
战友们可还记得火车在西安进站的时候,我们玩笑似的透过车窗向一个正在铁路道口值勤,并注视着我们的交警敬的第一个敬礼吗?看到交警一个立正向我们回了一个标准的、庄重的敬礼。我的心热血沸腾眼眶都潮湿了!
那一刻我深深地记住了你敬礼的庄严模样。
火车路过兰州一路向着酒泉呼啸而去,沿途荒凉的戈壁滩震撼着人心,满目是原始和蛮荒。就连那些学习不咋样的人看到此景都能不由自主地念上句古诗来,什么大漠孤烟直,什么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等等等等。看着车窗外荒凉的戈壁滩上刮起的狂野风沙,苍茫戈壁沙天一色,那无法抹去的思乡之情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
到酒泉的时候正是黄昏,斜阳西下,不知是谁眼尖,大喊了起来,火箭、火箭!只见那遥远的山峦中一枚白色的火箭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正冉冉升起,喷薄着红色的火焰直刺向了深邃的天空。这一幕让没见过世面的我们欢呼、激动了好久好久。
夜黑了,有人似乎看到了玉门关模糊的城墙。我们擦拭着玻璃上的雾气,把手捂在车窗玻璃上睁大眼睛东张西望,想分辨出那黑黢黢的窗外到底是城墙,还是白天看到的波浪起伏般的沙丘抑或戈壁滩。无奈,夜太黑了,车厢里的灯光映射在车窗上晃的啥也看不清楚。
凌晨二三点,昏睡的迷迷糊糊的我们感觉到火车停下了,这时听到接兵的干部们大声喊到;柳园到了,下车。新兵们紧张的行动起来收拾背包准备下车。几天几夜的行程终于就要结束了,人们一阵骚动后又归于平静而有序。
坐在敦煌教导大队来接我们的五十铃汽车上,那几十辆奔驰在戈壁滩上的汽车排着长队,相互被一道道刺破寒夜地汽车灯光时隐时现的照射着,犹如一条巨龙连绵不绝。凛冽地寒风仗势欺人地用力拍打着蓬布,呼啸着、喧闹着肆无忌惮的从各个缝隙钻进车厢,嘲讽式的看着新兵们的疲态、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欢迎这些内地来的孩子们。并用冰凉刺骨般的寒气裹挟着新兵们的躯体,让人们似乎感觉自己身处于冰天雪窖般地苍茫大地之中。
只为了获取那一点点的热量,还没有皮大衣的新兵们下意识的挤得更紧了。
敦煌;今夜无眠了!
新兵连的生活是新鲜的,更是痛苦的。
我们班加上班长一共十二人,班长河南人叫扬拥军是八七年的兵。新兵里从四川来的有四个,罗政道、李世贵、贺鹏和扬文。河北的两个,李树森与姜玉友。陕西大荔的陈武,再有就是尚广明、赵社民。另一个来自青铜峡的李朝晖!还有一个好像是西宁兵站部的子弟忘了叫啥。
从新兵连的第一天开始,班长就教我们叠被子的要领,他说三分叠被七分整理”。刚开始我们很怀疑被子能叠得有棱有角、方方正正。但是,看到“班长的被子”以后,我们全被震撼了。在震撼之中我们被赶鸭子上架般的亲手上阵,按班长说的弄着自己的被子。说得容易做着累死了,按要领我们把被子平铺在床上,然后爬在被子上抓着被子两角,使劲的蹬着被子除皱纹,没一会脚板就发烫似乎马上就要磨出了水泡,又没一会整个人就累爬在了床上。在班长的严厉催促声中爬起来又开始叠被子,叠好后跪在被子上压被子去厚度并整形,然后又是盘腿做在床上捏着被子做棱角。腰酸背痛的、一直到手臂,手指酸痛的连纸都捡不起。更别说吃饭拿筷子了!这样的动作从新兵第一天开始,一直持续到被子成形为止!成形后的被子每天叠起来就很轻松了。
第一次在部队吃大铁锹铲出来的美食、虽然没有家里的味道,但是吃大锅菜的新鲜感却让我们兴奋不已!然而手指和胳膊的酸痛却连筷子都夹不住,看看食堂里的其他新兵们有和我们一样呲牙咧嘴的就忍不住好笑,老兵们只顾埋头吃饭,听着他们嘴里发出的吧唧声,这一切勾引起了肚里的蛔虫食欲,难受不可言。
每天早晨只要哨声一响,那就是集合出早操,完了就是洗漱,搞卫生、与整理内务!吃过早餐再出操训练、收操后又吃中午饭、午休、又出操训练或者唱歌与学习部队条令条例、又吃晚饭、再自由活动、到了晚上又是晚点名、然后再洗漱睡觉。
半夜里搞不好就整你一个紧急集合。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脚掌,大腿都酸痛地不敢着地!脚掌落地就脚痛,大腿轻抬就胀痛,晚上更是难受的睡不着觉。
新兵们一日三餐必不可少的就是“饭前唱歌”,想一想我们经过了上午或下午的严格训练,都痛的累的像受了重伤的野兽一样,却还要为了吃饭而撕扯着嗓子大声地嚎叫,部队唱歌不讲究美学,只讲整齐,只讲声音大。大到让连长满意为止。
新兵们在敦煌的环境虽苦,也单调枯燥,除了训练就是学习与唱歌。但是每一天还是挺有乐趣的。特别是周末组织看电影的时候,各连集合列队跑向大礼堂时,男兵们一路上故意跺着大头毛皮鞋(其实也有让脚发热的意思),发出的轰轰轰轰响声,感染了其他连队的新兵们,他们也都起哄式的使劲的跺着脚跑向大操场,仿佛无数辆坦克车由远而近的从各个方向冲了过来,十二个男兵连和一个女兵十三连加起来有小两千号人,都惊天动地般的跑进了可停放几十架直升机的大操场上,口号声此起彼伏、脚步声轰轰隆隆、那声势震耳欲聋,口中呼出的热气蒸腾起来,那气势更是蔚为壮观。
进了部队大礼堂里的新兵蛋子们有的还伸长着脖子望着十三连的女兵们,兴奋劲还没过,连与连的拉歌竞赛就已开始了。那嗷嗷叫的场面真叫人热血上涌。
这一切都是男兵们显摆给女兵们看的!
“只有给连队争光的义务,没有给连队抹黑的权力”。
一九八八年的三月前后,我参军后的新兵训练终于结束、即将从甘肃敦煌的五九二七二部队(教导大队)分到青海格尔木市的五九OO三部队(也就是汽车三团)。
临分别的那一晚上,整个教导大队的新兵们都疯了一样的喧嚣。男兵们女兵们的宿舍都热闹无比!有为能分到西宁或格尔木汽车团当个汽车兵而感到庆幸而欢呼雀跃的,这里面也有为将要分到青藏高原延线兵站感到前途无望而痛苦的。听班长讲;那里的高原海拔高、含氧量低、常年冰雪、兵站与兵站之间又间隔着几百公里,满眼望去戈壁滩上渺无人迹。
十三连的女兵们自然是不会受苦受累的,她们基本上都分往格尔木的通信营、二十二医院和西宁的三二四医院和三二五兵站部。
痛苦与欢乐相互夹杂着,让男兵们、女兵们彻夜难眠!
一大早草草地吃过早饭,新兵分配工作就开始了,战友们背上各自的行囊手提着其它物品,按之前定好的方案开始登上写有编号的接送车辆向着格尔木出发了。
一路上凄厉的寒风不停的嘶吼着、咆哮着从大蓬车厢的各个缝隙钻入、对坐在车厢里的每一位战友上下左右、劈头盖脑地一顿乱扇,仿佛是怕这些血性方刚的青年们热着了,又似乎是给这群刚训练完正等着分配到所属部队的新兵蛋子们再次来一个下马威!战友们裹着皮大衣,戴着放下了帽沿的雷锋帽坐在各自的背包上互相挤靠着都还喊冷,大蓬车厢的帆布也就只能挡挡雨雪才管用!
寒风萧萧,吹的人透心地凉!
到达大柴旦时天已晚了,部队就在兵站住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又出发了。越过诺木洪的沙丘、汽车飞驰在了察尔汗的万丈盐桥上,说是桥其实就是在盐湖中央利用盐铺设了一条盐巴公路,将盐湖劈成两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盐池,白色的盐池与池水里的蓝天相映成趣!
上百辆的大蓬车队一路西行,向着格尔木兵城,向着新兵们的家飞驰着。
渐渐地公路两边开始有了些土房子,有了些许人迹。
突然有耳尖的战友喊了声;到了到了,听有锣鼓的声音!这时大伙都激动的仔细听起来、分辩着。随着清晰的锣鼓喧天的声音传入,新兵们激动地一起大喊了起来。
格尔木,我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