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小诗 原创
十七八岁的年纪,带着懵懵懂懂地心思,憧憬爱情,憧憬未来。
但我却对于现实和幻想分的很开。现实在左,那美好的幻想在右。这本是两种不可能相容的东西。
我叫苏蔓,人如其名,做事细条慢理,性格温和乖巧,喜欢等待,现在就读于嵊市一中,高二,成绩中等,相貌中等。喜欢看小说,沉溺在那些精彩绝伦地虚构世界里。一直以为书里的世界仅仅存在于书里,现实中的浪漫唯美,如冬日的飘雪,及地即刻化作一滩水,不长久不永恒,而某些人故作深沉故作矫情地学着书中的情节在现实中上演时,无不透着可笑滑稽。生长于南方的我,一直一直固执地这么认为。
初春的某天,还带着冬日的寒冷,我们班迎来了一个转校生,丁灵,黑色圆头皮鞋上是雪白的丝袜,随意披散的长发,青春活力。再加上日系风格的小西装和格子裙及天生皎白的肤色称得她如从电视屏幕走出来一般,亮闪了一班人的眼。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她的到来,我也因此而收获了一段难忘的友谊。
由于我个子偏高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当时老师害怕男生女生接触过密,并没有给我安排同桌。而这次的转校生丁灵顶着175cm傲人的身高优势,占据了我旁边的位子。我也因此摆脱了在女生中鹤立鸡群地头衔。高处不胜寒,被人仰望的感觉并不好,孤独、误会,在沟通不善和认识不够的情况下,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碍着身高在无形中被拉大了。所以,很多时候,我独来独往。我并不排斥孤独的感觉,有时候这也一份难得的自在。
但,人总归是生活在一个群体之中的,而处于群体之中,彼此之间必会有交集甚至摩擦。
同班同学汪星人(绰号,长相有点非人类,又姓汪,故得了此外号)与人打群架被教导处主任被逮了一个正着,现在正做警告处理。当丁灵告知我消息时,我正在看唐七的三生三世枕上书,书中的天马行空最终还是被现实中的残酷所打败了。我抬头怔怔地望着丁灵,一丝不祥之感闪过心头。
昨天放学后,我买了杯饮料,带了本书去乌子林附近的凉亭看书。乌子林乃是学校开辟出来用于放松心身的公共场所,但这种意图并没有很好地传达到学生的耳里,在这里看到的更多的是谈情说爱的地下情侣,打着刚好在这里碰到就顺便一起散散步地旗号,私下幽会。刚好不巧,我无意之间听到了汪星人和隔壁的高个子男生相约打架的事情。打架的原因并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恩怨纠葛,从他们寥寥不多地对话之中隐约知晓到仅因为他们彼此看不惯对方的言行举止,是的,仅此而已。那时,书中跌宕起伏的剧情远胜于现实中少年不甘的热血意气,刚才那样的小插曲,侧耳听过罢了,并未放在心上。
我一向是秉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的心态,清心寡欲地了活着的,可这次却隐约有点心慌了,说不出来那里错了。
直到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被一群混混堵在了巷子口,我才幡然地体会出了个中意味。
那天傍晚,乌子林附近,人数稀少,我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他们必定也看到凉亭内看书的我。
我自然是清者自清,可那晚两人召集混混在学校外的小巷里打群架,被老师逮个正着,没有相关人员告密,只是凑巧碰上,太不可思议了。
这人终是讲究亲疏远近的,相比于怀疑所谓的身边人,总会先怀疑外人。
带头的汪星人并没有因为我是他的同班同学而对我言语和善,我惊恐地拿出了手机,打通了丁灵的号码。在这如此紧要关头,我不打家长老师的电话,反倒打了丁灵的电话,是因为汪星人曾经追求过丁灵,对于丁灵的话言听计从,何况,汪星人这样的行为再被学校或是父母得知罪过可就更大了。
汪星人接过我手中的电话,耐心地听着丁灵的解释,时不时蹙眉思考。身后的小混混们吆喝着怂恿着让他狠狠打我一顿。我抱着书包,脚下如生了胶一般,无法动弹。
以前无数次在脑海里描绘着英雄救美的场景,竟然在此时此刻上演了。只是这个英雄用围巾蒙了面,且并没有帅气愤怒地给敌人致命的一击。而是拉着我这个不晓得算不算得上美人的女生,在复杂曲折的小巷子里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如果那时的跑步成绩可以抵体育中800米考试,我一定可以得满分的,只觉得跑着跑着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这样的速度一定很快。
待停下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水光粼粼的江面,林立的楼房,还有殷红色的余晖。眼前的景象美得眩晕,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地活在了小说里。
原来身边的不知名英雄带着我来到了剡溪的堤坝之上。
望着对面那双惊魂未定的单凤眼,我感激零涕地扯下了那块裹在其脸上的黑白条纹围巾。
是张陌生的脸,白白净净的,长像很秀气。
“谢谢,我叫苏蔓。”伸出手时,我还是犹豫了几分,毕竟书上这样说来着,男女授受不亲。眼下的学校纪律和家长管教的也甚是严厉。
“不用客气,我叫汪昊。“这英雄羞涩地摸了摸头,握住了我伸出的手。
随后便是彼此释然的一笑,握个手而已,表达感谢,表达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沟通,仅此罢了。
后来汪昊不放心我,直到送我回到家才离开。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回忆着刚才在路上与汪昊的对话,原汪昊与汪星人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仅差了一岁。汪昊告知我汪星人对他这个弟弟一直照顾有加,汪星人向来很讲究哥们义气,这次打群架也是因为他的一个朋友被隔壁班的人嘲笑才为之的。他今天偷偷跟着他哥哥,是担心自己的哥哥误入歧途,惹出许多是非来,耽误了学业。
第二日,我因为害怕再次被汪星人围攻,让父母帮忙请几天病假。在家里休息时,我并没有闲着,而是及时跟丁灵打电话,了解此事最新进展。
丁灵靠着良好的人际关系以及灵敏的逻辑推理能力,顺利洗清了我的嫌疑,查出了真正的告密小人,也花了大力气规劝汪星人可以返校好好读书。
而最终,在我重返校园的第一天,汪星人不仅向我道歉,还归还了我的手机,同时手机上也多出了一个号码——汪昊。
有些事是因为今树以前因,才有了后面的果,还是因为得到后面的果,才联想起了之前的因。
于是牵引出了种善得善、种恶得恶的因果报应理论。
无论怎么样,在某种机缘之下,我们四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随着四人认识的时间越久,彼此间的感情越深,明显增加了日久生情的可能性。
当学校大道上的银杏由绿转黄,微凉的空气里透着霜寒,丁灵告诉我她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一个无比令人震惊的消息,我向来知道有很多人喜欢她,从未思考过她会喜欢上别人。她话这说的时候,是午后的休息的时间,我们俩人正走在银杏树下,她白皙的脸庞上有一圈粉色的红晕,湛蓝的天空下秋风吹起了她及腰的长发,我当时就想这该是一个少女最美的姿态了。
她并没有告诉我喜欢的是谁,我并无心八卦,等时机成熟了她自然是会告诉我的。
此后的9个月里,我们都在为高考而全力以赴。黑暗之后的黎明,迎来了我们四人组团的凤凰古镇之旅。
沱江边的吊脚楼,幽静的石板街,青山抱古城,更重要的还有最好的朋友相伴。汪星人对丁灵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大家明明是出来旅游的,他却俨然成了丁灵的佣人,寒虚问暖,端茶送水。
由于丁灵忌吃辣,我们一致决定让丁灵跟随餐馆老板去后厨点菜。汪星人刚放下行李,还未坐下就想跟随一去,却被我一闲人拉住了,顺道将他的绰号改成了汪佣人,本觉得他会无赖地反驳几句,正好凑合给我再奚落他一顿的机会。那料他却不冷不热情深意长地回了我一句:“这各种的幸福岂是你这种不知爱为何物的人会懂的。”我讪讪笑了不作回答,感叹多情的汪星人情路艰辛,淡然地吃了一口之前买的桂花甜酒酿,抬头之际却对上了汪昊明净的笑容。与他哥哥不同,王昊谦和内敛,稳重大方。显然他也是看出来了,丁灵是不会接受他哥哥的。丁灵一直以来都把汪星人当做了好朋友,并无其他的想法。而痴心的汪星人捧着真心坚持不懈。作为旁观者,难免会为汪星人叹一声不值。而作为当事者,又觉得强扭的瓜不甜,为了所谓的感动而在一起,难免会害了两个人。我和汪昊,作为两人的好友,只能见机行事,时而选择静默不语,时而提点提点。
凤凰古镇是幅多情的画卷,入夜之后的小镇迎着暖风,熏人自醉。我和丁灵倚窗而谈。
“你是不是觉得阿风(汪星人的真名-汪风)对我很好?”
“自然是,傻子也看的出来。”我向来不会拐外抹角,脱口而出。
丁灵的眼眸里映着斑斓的灯光,透着迷离的水雾。有人喜欢的女生,并不一定是幸福的,至少从现在丁灵的脸上迷茫无奈中可以看出。“是啊,可我不喜欢他。”丁灵转了个身,长长地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圈阴影,继续开口道:“我上次告诉我你吧,我有喜欢的人了。刚才我就遇到他了,他跟我有一样的想法,说这个古镇很漂亮,要是可以带喜欢的人来这边,是件很美的事。”
屋内的灯光忽觉得刺眼,我侧了身子看窗外深邃夜空下的百家灯火,扶在窗栏上的手,紧握在了一起,刚才在一起,那丁灵喜欢的不就是小她一岁的汪昊么。
次日,淮提庵。
我和丁灵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内的荷花玉兰开得正旺,清幽的香气袅袅来袭。听汪昊说这庵内的可求因缘签,很是准确。我和丁灵起了大早,虔诚而来。
庵内稍静了些,并未见到主人,我俩做贼心虚地快步进了内厅,各自挺直腰板跪在黄色的蒲草团之上,晃动着抽签筒。
丁灵的签先出了竹筒,只见她一手捏着竹签,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前翻后仰。
而下一秒,我的签也掉了出来,看着签上端正秀气的小楷,脑袋如雷混过了一般,轰地一声炸开了。
丁灵一掌将混沌的我拍醒了,余笑未消地问我道:“你那签上写了什么?”
我拾起地上的竹签,刚想再确认一下是否是自己眼花了,丁灵便欺身压下,乐呵呵地夺了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可愿为女友,共赏花与月。——汪昊”
是的,如果我没看错,上面应该是这样写的。我轻声唤了丁灵的名字,她并未打理我,
只是哽咽了一声,丢了竹签夺门而出。
我愣了一会,撒腿追了出去。树荫下的丁灵泪眼婆娑,楚楚动人,朱唇之上透着丝倔强。
我深呼了一口气,拍着她的肩膀,绽颜笑道:“估计是这两兄弟,开玩笑,相比你这个大美人,汪昊怎么会喜欢上我?”
“你不喜欢他么?”微弱地声音中透着哽咽,红肿的杏眼睁得大大的。
“喜欢。”我答道。
丁灵的俏脸上的容颜瞬间暗淡。
“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就像我也喜欢汪星人和你一样。”我继续波澜不惊的答道。
“蔓蔓,你最好了。”丁灵失色的脸如变魔术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将我紧拥入怀。
江边的风带着热意,碧色的湖面水光粼粼,有条小船飘过,清晨的古镇很是安详宁静。可,心,似掉入了湖里,察觉不出已上升的温度。
早饭期间,我和丁灵口径一致,并未告知那两兄弟,偷偷去淮提庵的事。或许,他们已知晓,只是彼此之间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这次旅行之后,我渐渐疏远了与汪昊之间的联系,无意更胜似刻意。
汪昊心善,是不会拒绝主动的丁灵的,或许,那天的竹签,真的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看着丁灵和汪昊越走越近,我发现自己僵硬的笑容比之汪星人沮丧的愁容更为难看。后来我索性以暑假太热为由,宅在了家里。
烦人的蝉鸣聒噪着宣布这夏季中唯我独尊的地位,可这丝毫影响入夜后的我躺在床上看小说,身边的短信提示,是汪昊发来的,上面写着: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我思忖了一会回复::),哪有。只是最近有些懒。
手机屏幕一闪,汪昊秒回了我的信息:今天下午丁灵向我表白了,我对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心,砰然一跳,手一滑,手机跌入了柔软的床上。
我在手机上反复斟酌着语句,删删减减,终得出这么一句:那我得去安慰安慰丁灵。
还未发出,就有看到孙昊的短信又进来了:我喜欢的人是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都想让你知道。
时间在那一刻停滞了,我僵直地握着手机,屏气思量,外面的聒噪的蝉鸣、刺耳的车鸣都存在了感知之外。
这几天萎靡不振的食欲和翻来覆去的难以安寝,已很好的表明了我心内的千千结。而我自欺欺人地逃避着,是的,我预感之后的我还是会如此逃避下去,为了丁灵,或许也是为了心中那份对爱情的希翼和随之而来的害怕。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又有多久的保鲜期。面对所爱的人,我的行动是静默地守候。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丁灵及汪星人都考上了各自理想中的大学,而汪昊则需要继续奋斗高考。
九月,夹杂着清凉的雨水,我进入了北方一所大学。
北方的冬天来得很早,我抱着咖啡静坐在图书馆,看着窗外洒落地雪花。
之前的爱情来的悄无声息,或许是我发现的太迟了,或是我不愿去面对关于爱情和友情的选择题,又或许是我的心过分的不安感促使我错过了一段恋情。
书中各种邂逅的桥段在脑海中纷飞,却始终没有那天汪昊拉着我跑过大街小巷后会然一笑的真切清晰。
书中的始终都是书里的,现实生活中终归是现实生活中的。
憧憬、遥想,不及真切的体会。
此刻,桌上正摊着一本有关古诗的书,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摘绝抱蔓归。”
我勾了一下嘴角,拿铅笔划掉了前面的两个字,只留下:抱蔓归。
这正好是我此刻的写照,当初的我若是回应了,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残存着对往昔的一丝眷恋。
静待时光,岁月葱老,正因为这一丝的眷恋,也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如果非要给这三个字加个主语,那答案一定是镌刻在心底的那个名字——汪昊。
有时候,到真爱来临,务必勇敢地把握住,不管最后这份爱的保鲜期是多久,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