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要么读书，要么旅行，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
这是小沫很喜欢的一句话。
小沫有一本以这句话命名的书，她非常喜欢，还曾经在某个课堂上，不顾讲台上老师的唾沫横飞，很认真地跟我推荐过这本书。
她说她很欣赏文中那个女孩敢独自背包旅行的勇气。
我知道，小沫是很向往这样的人生的，而且她也这么做了。
首先，她的确热爱旅行。细算一下，大学四年，小沫到过的中国城市，不下十个吧。
然后，她也很热爱读书（但她不喜欢教科书。）诗、散文、小说，她都读。那时的她，常常会在朋友圈发一些读书心得，记录自己的心情什么的，感觉特别美好。
我和小沫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我们常常坐在奶茶店，聊电影、聊爱情、聊美妆、聊梦想、聊人生……明净的阳光透过玻璃投射过来，在小沫头顶上形成一束淡淡的光晕，她像诗一样美。
小沫手托下巴，嘬着吸管说：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可以安静地读书，希望每一次旅行都可以说走就走。”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仿佛天上的星辰。
转眼到大四寒假，我考研初试结束。
小沫说她在长沙实习，许久不联系，想她了，她说：“你过来啊。”
2
我们俩见面后，她和我聊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她的工作。
小沫喋喋不休说了很多很多话，很多时候我都无法接她的话。
毕竟我作为一只考研狗，没有那么长的工作经历，无法像从前在学校里那样对自己熟悉的话题发表看法。
小沫说：“每天工作会花去我很长时间，老板还动不动要求加班，毫无人生自由感可言。最难过的是工资那么低，如果想买一件稍微漂亮的冬衣，就要做好吃土一个月的准备！另外，和我住在一起的大姐，是我老乡的姐姐，人很好，没让我付房租。不然，靠我这点实习工资，我是要饿死街头的。”
我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只好做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希望她会感觉好点。
小沫跟我说：“做完这个月，我是不会干了的，准备辞职回老家过年，等过完春节再做打算吧。”
此时被生存之艰难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小沫，估计早忘了那句
“要么读书，要么旅行，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
我临走时，小沫说自己卡上的钱已经不够整数了，明天公司才会发工资，让我先借两百块钱现金给她。
我知道，如果不是实在太困难，小沫是绝不会开口借钱的。于是从包里掏了两百元递给她。
没想到小沫接了我给她的两百块钱，一脸诗性大发的样子说：
“要么被包养，要么努力工作，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赚钱的路上。”
听了这话，我很想笑，觉得小沫是个人才，但我又莫名心酸，我知道，
从此小沫的诗和远方被那条叫做“大学毕业”的狗吃了。
大学毕业后，小沫去了成都，在那里找了份新媒体行业的工作，“工资嘛，勉勉强强度日。”她跟我说。
前段时间看到小沫发朋友圈说：好多次打车回去都是司机叫自己下车的，因为下班后太累了，在出租车上睡着了。
……
再讲一位朋友的故事。
3
大学的另一位朋友叫阿帅，他来自北方，是一枚学机械的工科男。
阿帅曾坦言自己并不喜欢所学专业，复读一年，考上大学，混个文凭吧。
阿帅在大学四年期间，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音乐上。
开始他在学校的某些晚会上唱歌，后来又苦练吉他，最后他索性常驻一家酒吧唱歌。
因为唱歌能挣钱了，阿帅觉得很开心。
有一次，阿帅在我们聚会上说：“我喜欢酒吧里慢节奏的生活，喜欢那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最重要的是，站在台上唱歌，喜欢大家为我鼓掌的感觉，感觉自己就像明星。”
阿帅还说：“酒店里的朋友都是真性情的人，不会玩心眼儿，他们讨厌那些官腔官调的政府人员，如果没事，他们绝不会去搭理那些人的。我也很讨厌这些政府人员，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那次聚会阿帅说了很多关于他在酒吧驻唱的故事，我们听得很认真，大概是因为这些故事我们在学校里没有听说过吧。
阿帅说：“白天在酒吧里关着门睡觉、聊天、看书，外面发生什么，和我们不相干。酒吧晚上点灯开门，开始热闹起来。有人让我唱歌就直接给我钱，要是不需要唱，我就在旁边和朋友喝酒。”
阿帅说酒吧里驻唱就是这样的，看起来灯红酒绿，很闹腾，其实自己内心很平静。
我们再一次和阿帅相聚，是在一年后，毕业前夕。
这次聚会上，阿帅的话题就没有离开过赚钱。
他眉飞色舞地说：“上次回老家，和自己的初中同学聚了聚，没想到有个初中同学现在发达了，在我们家那边开公司，今年又开了家新的分公司，我那同学现在特有钱，目测下他公司的规模，保守估计年入至少百万吧。就看他那奥迪和路虎轮着开，也觉得他特别成功，这才叫有出息啊。”
阿帅接着说：“我那同学真会和政府里的人搞关系，之前要不是和教育局里的人关系好，怎么会省下那么一大笔租场地的费用？”
这次聚会听阿帅说他初中同学赚钱的故事，我们听得也非常认真。
是啊，阿帅说他同学上初中就知道给村里的领导送礼了，我们那时在干嘛呢？可能还不知道“贿赂”是个什么鬼吧！
他初中同学的能耐的确让我们很吃惊。
末了，阿帅说：“我得好好跟他学习。”
阿帅最后说：“我那初中同学让我回老家帮他一起拼事业，我应该不会继续留在这边的酒吧唱歌了。酒吧的日子固然清闲自在，酒吧里的朋友们也不错，但恐怕长此下去，买车买房娶媳妇都成问题。还是趁着年轻努力赚钱吧。三年之内至少赚个三十万，再买量辆路虎来开一开。”
阿帅变了，再没有和我们聊唱歌的事情了，和我们聊得最多的是他初中同学赚钱的能力多么强大，自己要向他学习如何才能赚那么多钱。
现在我们已经毕业了，此时阿帅一定在热火朝天地忙着如何跟着他初中同学做生意，至于从前在酒吧里唱歌的日子，他或许忘了吧。
大学的时候：
我们会在寒冷的冬天期盼一场大雪的来临，因为那时的我们认为南方下一场雪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我们会跷课，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因为那时的我们觉得背包旅行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我们认为“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是一种让人心动的情怀；
我们会因为一个眼神、一个背影、一个小小的故事就会爱上一个人，因为那时的我们会相信张爱玲说的：“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我们会聊宗白华、聊海子，聊莎士比亚，聊诗和远方......因为那时的我们相信一切都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然而
没有眼前的苟且，哪会有诗和远方？
二十刚出头的年龄，别再跟我聊诗和远方，我喜欢聊钱。
那些关于诗和远方的话题，就让它们埋葬在大学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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