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那是我第一次离家很远上大学。我收拾好行李,在门口等出租车。像每一次出门上学一样,爷爷奶奶站在门口和我一起等车。
我嘴里一直安慰着着:“没事的,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真的别担心。”
奶奶勉强咧嘴笑着,但眉头都快皱到眼窝里了。不善言辞的爷爷只是在一旁说了一句:“去那一定要好好吃饭。”
我低着头假装玩手机,我知道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但我不敢和他们对视。对于我这种泪点低,一哭就停不下来的女生来说,真的不适合在这种煽情的场合里有过多的言语交流。
车来了,爷爷奶奶硬是要帮我搬行李。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我看了他们俩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们快进去吧,外面冷。”
奶奶把手扶在门把上,焦急地说了句:“到了之后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话音刚落,司机一踩油门,我就开始在车座上哭得稀里哗啦。用完了提前准备好的两包面巾纸,还用完了司机师傅的车上的200抽的纸。最后毫无遮掩地顶着两颗肿的跟核桃似的双眼上了高铁。
因为行程忙碌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琐事,到了晚上将近11点我才想起忘了给家里的老人打电话。但又担心这个点已经太晚了。纠结了一下,我还是试探着打了客厅的座机。
那头接电话的速度很快,我说:“嗳,奶奶还没睡呢?我到学校了,忘了早点跟你说。”
“哎呦,我一直在电话边等你。又怕打扰到你,又很担心你不知道到底到了没。”奶奶的言语里透露着焦急等待后的欣喜与安心。
在那一刻,我 突然意识到未来的我无论怎样回报都远不及她为我付出的千分之一。
生活中,很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背井离乡的孩子,原以为会获得更在独立的生活能力的精神,但这些大多数的孩子又何尝不是依靠着与过去或现在千丝万缕的感动温暖支撑着自己永不可能茕然孑立的灵魂。
“怕打扰到你”是爷爷奶奶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上了大学,他们只会在周六周日打电话给我,讲了十几分钟后又会连忙问到会不会打扰到你,不然我赶紧挂了?老人身体不好,说了几句关于病情的事又害怕我在忙。我总是解释到,没关系没关系。
16年我参加高考那年,奶奶每周都会搭车到我的学校,在附近的菜市场买一些排骨牛肉之类的。我只有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奶奶就掐好点到我自己租的小公寓准备食材炖汤。准备完后,她又匆匆离开到车站搭车。
中午十二点的太阳格外的灼热刺眼,我拉着奶奶,:“你别急着走,在宿舍休息一会。”
“不行,这样会打扰到你的。”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啃着因匆忙赶路来不及吃午饭在路边随手买的馒头。
“我真没事,外面那么热。”我试图劝说奶奶在小公寓里休息一下。
“你赶紧午休,我来这是为了帮你,不是影响你的,你不用管我。”奶奶说完又一面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高三一整年,每周都坚持搭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只是为了给我煲一份汤。
奶奶每次离开我的公寓时的背影都很干脆果决,生怕她的一丝犹豫影响到我的心情和休息。同层的同学每次在楼道闻到煲汤的香味都羡慕不已,毫不矫情地说,奶奶每周的煲汤远比网文的心灵鸡汤来的货真价实,来的激情澎湃,来的意犹未尽。
家人对我的精心呵护给了我动力,没有丝毫的负担。
在高考那两天,我心态比想象中的轻松。当然,作为第一届不用省卷而改用全国卷的福建考生来说,16年的高考对于许多文科生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对于我这种只靠勤奋来硬撑的位列前茅的学来说,数学卷上5、6道从未练习过的题型就像一颗炸弹,把在考场上的我炸的粉碎——那种轻松,是绝望带来的轻松。
所有家人都默契地对我的考完试后的我,只字不问。(其实他们都从新闻里得到那年考试的状况)直到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奶奶才对我说了句:“你本该去更好的天地的。”
上了大学,我的心境渐渐放开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多的遗憾和埋怨。没能考到理想的大学这件事也都早已随风而去。但,一直没能放下的,还是因为没给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奶奶一个满意的成果。
有一阵子,奶奶给我打电话打的比以前勤。刚开始我有些纳闷,后来她才跟我说,她的左耳已经失聪了,不知道剩下的右耳还能听多久。趁着还剩一些微弱的听力,想和我多聊几句。
我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握着手机,耐心地听那些我早就倒背如流的儿女情长和恩恩怨怨。我不再试图改变她看待事物的思维,而她也只是需要我的倾听而已。
尘世间的我们,从未真正独立过。但却又在无数个误以为“独立”的时候,忘了我们与身边人曾经发生与正在发生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错觉会让我们误以为连“倾听”都是莫大的付出。
在我一路成长的路上,因为有爷爷奶奶给我的爱,才让我免成为一个冷酷自私的人。
而他们,也在依靠着儿女子孙偶尔给的微不足道的关心在人生越走越窄路上艰辛且幸福地前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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