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

  （一）问候红豆

深山，竹舍，老者。

  “你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我这深山老林了吧？多年不见，你们两个都已经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了！”师叔依旧是那么爽朗地笑着与白衣说话。白衣与程林眼神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白衣是当年师父座下的得意弟子，而程林是师叔的得意弟子。

白衣淡淡一笑，“是啊师叔，很多年啦。不过，您这院子里的红豆地还是和当年一样啊。”“你这丫头，每次和我徒儿回来都要问候我的红豆。”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师叔和程林说起江湖大势，白衣总是笑着不语。师叔看向白衣，“这一年来江湖上倒是没有了白衣女侠的消息啊。”“师叔有所不知，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问过江湖事了。”白衣拿起茶杯，笑着一饮而尽。

夕阳西下。两人像往年那样一同告别竹舍，一同下山，却是一路无话。

到路口，白衣正要说“就此别过”，却有一中年男子持剑走来，拱手说：“二位请留步。”凭借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两人都感觉到了此人的剑气。相视一眼，程林拱手，“阁下是谁，不知有何贵干？”那人一笑，“在下受人之托，在此取两位的性命。”

白衣扬扬眉，“你可知我们是谁？”

“当然，江湖上谁人不知二位。江南白衣女侠和程林大侠，掌术和剑术都是江湖上的高手。”

白衣心头一惊，放眼江湖，别说是白衣和程林联手，就是其中任何一个人在这里，也没有几个人敢开口就说取其性命。她看了一眼程林，问道“可是你与谁人结了什么仇怨？”程林摇摇头。

白衣一剑刺出，口中一句“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剑招平平稳稳，只是想试探此人的功力。谁知，那人轻巧避开，也出一剑，速度极快，白衣正静下心要接招，却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暗叫一声“不对！”反手向身后出剑。原来那人剑锋竟是从白衣身后刺来。交手几招，白衣向后退出了圈子，那人却也不追来。退回程林身边，低声说了句“这人剑法好生奇怪，看着明明是从左边刺来，却是直取右边。此人功力匪浅，恐怕今天是遇到对手了！”

“两位还是联手齐上吧！免得浪费时间。”

程林又一次拱手相问：“我们可是有何误会？为何阁下非要取我二人性命不可？”

那人不答话，出剑快如闪电。也只有接招了。三人都是高手，一时间剑风伤了路旁的树木，落叶萧萧。但是那人的剑似乎更高几分，竟能把这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衣女侠和程林大侠逼得难以招架。

突然，那人一剑刺中白衣左臂，却又一掌拍中了程林。白衣后退了几步，程林却是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白衣心里一惊，心想“这人好厉害，竟然能够伤了我们而自己只是被剑锋削了衣服而已。难不成我们真要丧生此地？”那人此时却直取程林，白衣见程林动弹不得，心里一急便提剑接招。节节退步。一边躲闪着那人的剑招，白衣心里一动。左手出一掌，直取那人手中的剑，右手却也握剑刺去。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白衣的剑穿过自己腰间，也穿过那人的身体。鲜血染红了白衣。那人一惊一怒，一掌推开白衣，白衣连人带剑飞出，却一脸笑意，“江湖白衣女，如果左掌右剑没有一招能中，岂不是浪得虚名？”

那人一脸愤怒，一手捂住被剑刺中的伤口，闪身逃了。

白衣也终于支撑不住，看了程林一眼，倒地。

（二）再见红豆

吴府。仆人忙忙碌碌。据说是吴家少爷有两个江湖朋友受伤了，在此医治。

吴家少爷是两人挚友，大大咧咧，是能够与白衣嬉笑怒骂的人。“白衣白衣你可千万不能死在我家啊！你醒醒好不好！”还一边动手摇她。“放心，死不了。”白衣气息微弱，吴少爷不得不凑近点才能听到。

她又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吴少爷一脸奇怪，“什么，程林就在我这里，你有什么可以跟他说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接着，便彻底昏了过去。

程林受伤程度浅，恢复过来的时候，一路冲向白衣的房间，不顾“她需要静养”的劝阻。

“她是我妻子，我要看看她的情况！”

吴少爷看着程林少有的失态。想起，一年前他一纸休书留给白衣，白衣以泪洗面、不吃不喝，而他视若无睹的无情的样子。江湖上的令人羡慕的伴侣突然分开，无声无息，朋友问起，双方都沉默。

如今他倒是念起这关系来。确是令吴少爷惊讶。

白衣昏迷了很久。是这一帮朋友不惜代价要保住白衣性命。

三个月后，白衣醒来，当时腹中受的一剑，伤了对手，也伤了自己。而被那人拍中的左臂，竟是碎了骨。如今依然动弹不得。她唤来吴家少爷。请他帮忙写信送到夫家。

几日后，白衣的丈夫登门。他原是一个书生，后继承家业，现在是商人。进门时，程林跟他说，白衣只是路上遇到强人，摔下山坡才受伤

榻前，她怕吓着这位不是武林中人的温厚男子，只说：“拜会完师叔后，在山下遇到了商人，我不慎摔下山坡，醒来就发现在朋友家中了。”如此，男子关切地说：“如此危险，不如日后娘子出门时我请几个武师与你一同出门吧，这样有个照应。”吴家少爷在旁边感叹，白衣女侠都对付不了的对手，几个武师怎么有用？这书生，还是不懂武林事，太幼稚了。

“好。”白衣温和地回答。两人相对，满眼温柔。

吴家少爷心里惊讶，江湖上名动一时的白衣女侠是何等智慧，如今却委身于这样一个不懂江湖的男子，今后要如何与之相处？

第二日，白衣与温和男子离开吴府。

程林拿着吴家少爷送来的一个小锦囊，说是白衣女侠留下的。

锦囊里，是红豆。

他开始了遥远的回忆。仿佛看见了当年在深山竹舍所看到的红豆。想起了当年，白衣一袭白衣，笑着对他念那首《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三）不见红豆

人来人往的小镇。

一个安静的庭院。院前有花有草。

白衣女子正侍弄花草，听见门口脚步声，笑着说：“回来啦？”

一抬头，看见还有一人站在丈夫身旁。

一笑，“有客人啊？”神色如常。

饭桌上，每人一碗红豆汤。程林笑着问：“白姑娘还是那么喜欢红豆吗？”白衣还没有说话。她丈夫已经开口，“因为我喜欢，所以她经常煮红豆汤等我回来喝。”程林笑了笑。

第二日。温和男子回家进门。“回来啦，我给你煮了红豆汤。”白衣笑着说。

温和男子有些惊喜。他自知她嫁给他是委屈，有不甘。

“夫君若是喜欢，我便天天给你煮红豆汤。”

（2016.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