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走进Bunza这家医院,政府公立的医院。第一次是自己得了疟疾,医生在我手指尖取了点血后用专用的试纸就确诊了,然后打屁股针,再开了些药。然而一天后,不见好转,有变本加厉之兆,立即坐车回州府联邦医院再次验血后打针吃药,当晚就感觉舒服很多。
第二次是中耳发炎流脓不止,自己吃了些消炎药,工头见我很难受,建议我看医生。我跟他说这家医院不行,他说去找另外的一个医生,那一个医生能力好,我姑且信了。大晚上的拿着手电检查了一下,问我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我说除了引起牙床有些痛外没有什么别的不适。那医生就说吃点药熬两三天就好,我一再问他有没有清洗消炎的外用药,他说不用,这里也没有卖的,还要回几十公里外的州府,那就吃药吧。等几天后药吃完了,这次稍微好转了一些,自己又跑到药店买了阿莫西林继续吃着,吃了三四天,才得以让耳内的异感慢慢消失。
今天早上到了工地,询问正好经过身边的水车司机他的水车内是否有水,他说不多,我让他沿着我指的方向一路撒过去。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我正从修理铺把水泵,还有轮胎拉回来,半路遇到了另外一个水车司机带着他一起剩摩托车停在路边,我靠近询问了一下,另外的一个水车司机说他是病了,正送他去医院,我下了车叫司机开车送他去医院。我见他趴在摩托车驾驶员的后背上,闭着眼,以为是疟疾爆发,所以也没有十分在意,只交代同行的人照顾好他。
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工头跟我说他接到电话说那个水车司机过世了,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用低沉而带悲伤的语气反复跟我说了几遍,我才意识到。
立刻和工头一起第三次到了这个医院,路上工头跟我说是因为高血压和一种心脏疾病的爆发。医生给他检查过后给他打了点滴,但是不久后就死了。我和工头到达医生工作室的时候,他就躺在那平时给病人做检查的皮质面长高桌上一动不动,护送他来看病的人已经摘下了他的清真帽盖在了他的脸上,一双人字拖鞋放在他头部位置的地板上,医生告诉我说他已经死了,医生做了他们能做的。
这个平常有点小脾气,说话很大声,经常穿着土黄色宽大袍袖衣服,看上去有些壮的老司机就这样死了,在每一周星期五的大祷告日里。来我这个工地三个多月了,而我却刚刚获悉他的名字,还是为了给他处理后事而问的工头,Abdullah Adamu!
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在这死亡面前。而此刻只能和他的几个同乡一起站在他遗体身边静默,体会着生命的庄严和尊重。
工头提醒说得赶紧送他的遗体回他的家乡安葬。和医生交流了过后,不久便拿到医院出具的死亡报告,通知警察局的人来写了备忘录,同时还联系了他的家人,租好了送他回家的车辆。然后我和公司汇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并申请了一笔抚恤金,为了表达那莫名的歉意自己又添了一些进去。护送他的同乡对我俯首欠身表达谢意,我受不了这样的谢意,转过了身去,然后让他的同乡带着抚恤金一起送他回家去了。
回来的路上,我的司机和工头一路见我脸色凄凄望着车窗外,反过来安慰我说,“是时间到了,回到了真主的怀抱,不是谁的过错”。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那一点的悲伤,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只是在感叹,今天早上在那七辆水车司机中我正好和他打了招呼,正好安排了他的工作,而他却并不是第一个驾车从我面前经过,然而生命的逝去是如此的简单和迅猛。
过后,或许也还会有工人会谈起他吧,亲人或许记得的时间长一些,只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就不是能确定的了。
愿他的真主有感受到、看到、听到他几十年来洗净脸面手脚后虔诚的匍匐在地的朝朝暮暮的祷告!
而我呢,陷入了久久的思念之中,恨隔着这时间和空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