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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重器】联合征文

        一

“神舟十四载人航天飞船发射成功了！”超大的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在宽敞明亮的客厅中回响。

“成了。”一直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屏幕，挺直了腰杆坐在沙发上的聂洪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体放松地倚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靠背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呀～”姜清泉看着两鬓斑白的老伴，轻声笑嗔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懂不懂？”

“是你不懂。”聂洪随口怼了同样头发斑白的老伴一句，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是不在其位了，小星不是—”说话间，眼角瞄到姜清泉的表情，他悄悄咽下了到嘴边的后半句话。

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依旧耳聪目明的姜清泉听见了老伴说了半句的话。她轻轻蹙起眉头，布满细纹，不再明亮的双眼里泛起微微的水光，语气低沉地说：“说到小星，我们都多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了？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聂洪眼看着妻子心情就要坠入低谷，赶紧走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低声抚慰道：“执行任务时，不能随便打电话，我们都是过来人，你怎么就糊涂了呢？”

“别提过来人！”姜清泉顺势依偎在丈夫怀里，嘴上却不依不饶地抱怨着：“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忙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根本忘了还有我这个大活人，我真是前世欠了你们的！”

“不、不，”聂洪求生欲很强地说：“不是你前世欠我的，是我今生亏欠你了。”

“唉，”姜清泉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也不知道小星的手腕子好些了没有？”

“你放心，基地医院的医生可不是吃素的，肯定没问题了。”聂洪几乎要拍胸脯保证了。他眼珠子一转，低头在妻子耳边轻轻地说：“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手下的兵？”

“你说，如果那次你们同学聚会，我们没带小星去，那么—”姜清泉语带惆怅地嘀咕着。

“没有如果！”聂洪松开妻子的肩膀，转而抓住她的双臂，语气严肃地说：“这是儿子一定会走的路，是我们家的传承。”

“传承！”这两个字惊雷般在姜清泉耳边炸响，把她的思绪带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二

姜清泉是出生在大漠深处，自成体系的小镇中的女孩。她身边的小朋友的父母亲都是在一个系统，不同部门里工作的同事，或者说是战友。因为其中大部分人在一些重要的场合都是身穿军装，佩戴军衔的共和国的军人。

小时候的姜清泉见到最多次数的长辈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幼儿园、小学的老师。在她的记忆中，爸爸妈妈好像从来都没有参加过她的家长会。不过，好像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也不多。

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在从小就熟悉的地方和人群中，姜清泉慢慢长大。

少年时的姜清泉长得明眸皓齿，圆圆的脸颊上挂着两团常年不断的风沙吹出来的红晕，是小镇里出了名的漂亮女孩。

虽然和外界的接触有限，青春年少的姜清泉还是感觉得到生活的逐渐变化。当然，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新鲜事物进入了已经发展成了小城的基地。

一次代表学校去参加西北地区学生竞赛的机会，让刚刚升入高中的姜清泉树立了明确的目标：一定要走出荒凉大漠深处的小城，摆脱单调乏味的生活，去享受繁华世界的美好。

姜清泉越发自觉自愿地努力学习，希望能够凭借自己优异的学习成绩，和小城子弟的优待政策，获得进入都市里的大学深造的机会。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到小城，姜清泉觉得自己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很是兴奋。

报考志愿的时候，姜清泉第一次和父亲产生了争执。

怀着青春浪漫情怀的姜清泉想要报考文学系，或者是外语系，却被父亲坚决否决了。

姜爸爸神情严肃地对自己唯一的女儿说：“学什么舞文弄墨？学点实际有用的东西，有一技之长的人才能给我们国家做出贡献。”

那时候的姜清泉还不知道“钢铁理工直男”一说，否则一定会把这个称号扣在自己爸爸头上。

她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真正喜欢什么专业，就习惯性地服从了爸爸的意见。但还是小小地违拗了一下父亲的意思，没有报考理工科大学，而是以高分考进了医学院。

处在青春期尾巴阶段的姜清泉，心里暗自叛逆地想着，一定要摆脱父母亲的控制，远走高飞。

每个假期回到小城，回到家，姜清泉都觉得自己越来越不适应了。

小城虽然也有许多发展变化，但相较于她就读大学所在的城市来说，还是十分落后。

虽然小城物质都是专供特供，总归是比不上大漠之外的充足丰盛。长年累月的风沙还是铺天盖地，吹得人毛孔粗大，皮肤干裂。小城的生活还是单调乏味，缺乏霓虹闪烁，喧嚣热闹的繁华。

姜清泉下定决心，毕业后一定不再回到这个堪称荒凉的大漠深处。没成想，毕业前夕，和父亲之间的一番谈话，彻底改变她为自己设定的人生方向。

姜清泉清楚地记得，那是大学毕业之前的实习期，当时父亲要求她回小城的医院实习。

因为想着毕业之后不准备回小城了，姜清泉把实习期当作工作前最后陪伴父母亲的机会，主动联系了回小城医院实习的机会。

实习期满，姜清泉哼着歌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学校，完成毕业论文，迎接新的生活。

姜爸爸背着手，踱步到姜清泉身边，看着女儿收拾好的大包小包，皱着眉头说：“你这是要搬家吗？回趟学校带这么多东西？”

姜清泉转过身，看着父亲的脸，笑着说：“爸爸，我就要毕业了。”

“嗯，我知道。”姜爸爸点点头，盯着女儿神采飞扬的脸庞，等着下文。

“毕业后我就要参加工作了，不能经常回家了。”姜清泉理直气壮地说：“我能不把东西都带够吗？”

“谁说你毕业工作就不回家了？”姜爸爸诧异地挑起眉毛，高声问道：“不回家你要住哪儿？”

“当然是呆在我工作的地方啦。”姜清泉理所当然地回答说：“我在哪儿工作就住哪儿。”

“你不打算回来工作？”姜爸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想去哪儿？”

“随便去哪个城市，都行。”姜清泉清清楚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一向和颜悦色的姜爸爸突然大声说：“你必须回来。”

姜清泉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在她委屈得痛哭流涕的时候，她听见了爸爸说出来的“职责所在”、“传承”。

情绪激动中的姜清泉当时并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带着委屈和不解的心情回到了学校。

毕业分配时，姜清泉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按照辅导员告知的那样，被分配到大学所在城市的大医院，而是被派遣回了小城的医院！

直到在小城医院里上班之后，姜清泉才知道，一生耿直到几近古板的父亲唯一一次动用权力和关系，竟然是请求改变自己女儿的毕业分配去向，把姜清泉给弄回了小城。

姜清泉怀着委屈和不甘的心情，质问父亲：“你只想着把我绑在你身边，不考虑我的感受，是不是太自私了？”

姜爸爸义正辞严地告诉姜清泉，他不是为了把女儿绑在自己身边，而是为了航天事业的发展，是为了航天人的传承。女儿的专业可以为小城发展做贡献，就应该回到她生于斯长于斯的航天城来工作。

姜清泉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三

姜清泉第一次看见聂洪的时候，就对自己刚接手负责的这位病人有一点点特别的感觉。

“一个大男人，成天黄沙扑面，风吹日晒的，怎么还能这样细皮嫩肉的？”姜清泉一边用听诊器听着聂洪的心跳，一边悄悄在心里鄙薄着。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羡慕嫉妒眼前这人的好皮肤。

“哎，你—”看着聂洪一手扎着吊针，另一只手还拿着笔写写画画的，姜清泉的指责忍不住冲口而出：“都病倒住院了，还不消停一点？放下笔，躺着。”

聂洪抬起头，看向刚接班的医生，发现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女孩。（咳，走神了。）他笑笑，温和地说：“就剩最后一个问题，写完了我就躺下。行吗？”他的话尾音轻微上扬，带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聂洪出乎意料地温和以及亮闪闪的眼睛，让姜清泉突然有点不自在。

她别别扭扭地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爱护自己的身体，也不可能好好完成工作任务。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她脸色微红，逃一样地奔出了病房。

慌乱间，姜清泉没有发现聂洪的耳朵根也悄悄泛起了一片红晕。

姜清泉作为聂洪的主治医生，很快就把他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聂洪生长于山清水秀的江南水乡。得知这一点，姜清泉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怪长得那么白白净净、清清秀秀了”。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姜清泉几乎羞红了脸。

聂洪毕业于国内最著名的大学之一的无线电技术专业，是一位品学兼优的高材生。“要不然也进不了航天城啊”姜清泉的反应很直接，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自豪感爆棚了。

作为恢复高考以来的第一批大学毕业生，聂洪的学识优秀，能力突出，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肩负起重大的责任。外表并不刚硬的聂洪，工作起来却像拼命三郎，常常不吃不喝，不休不眠，废寝忘食，以至于病累交加，昏倒在工作岗位上。

翻看着聂洪的病历，姜清泉心里无端端生出些许疼痛的感觉。她不知不觉中对聂洪越来越关心，态度也越来越温柔，甚至会在家里专门为聂洪做一些好吃的，带到病房里给他吃。

同为理工男，聂洪不像姜爸爸那样“钢铁直男”范儿。他常常会给姜清泉讲一些古中今外的故事，展现自己博闻强记的功底。偶尔看见姜清泉情绪低落，聂洪就会讲一些有趣的事情，想法设法逗得姜清泉眉开眼笑。

情愫在不知不觉滋生，两颗年轻的心慢慢靠拢。等到聂洪病愈出院时，两个人在依依不舍中确定了恋爱关系。

听说女儿和小城精英谈恋爱，姜爸爸乐得合不拢嘴。他笑呵呵地说：“丫头，好眼光！

知道挑航天人做女婿，你这是把咱航天人的传承落到了实处。等你生个孩子，下一代的传承就后继有人了。”

姜清泉暗自腹诽道：“啥挑航天人那啥？你女儿我整天上班下班满脸沙，回家累得直想躺下，连个城外人都看不见，不找这城里人还能咋滴？”

考虑到老爸年纪大了，承受能力差了，不想再和他争吵，同时想到聂洪的各种优秀，姜清泉只是在心里嘀咕几句，并不曾流露半分牢骚。

恋爱是甜蜜的，也是挺折磨人的。虽然同在小城，聂洪一旦接受了任务，常常会长时间销声匿迹，无处可寻。姜清泉在小城长大，深谙其中规矩，倒不曾因此而诟病聂洪。只是近在咫尺不能相见，思念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姜清泉没有父亲那么强烈的传承意愿，她真的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永远生活在这大漠深处。

            四

结婚第二年，姜清泉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兴高采烈的姜爸爸和聂洪一商量，一致决定给新生儿取名叫聂卫星。

聂卫星小朋友在日益繁华的小城中，在父母和亲人们的关爱下，幸福快乐地成长。

虽然小城与时俱进，有了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外界的沟通交流大大增加，进出往返也越发便利，但是总体环境还是相对封闭，而且比外面的世界单纯清净很多。

小城的孩子们大多数都是精英群体的后代，基因优秀。小城的老师们多数也都是精英的家属，或者是精英本人。小城的教学质量那是杠杠滴，教育成果可以说是人才辈出。上大学对小城的孩子们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儿，每年都有不少孩子考上清华北大等名校。

问题发生在聂卫星同学刚上初中的时候。

那一年，小城里有好几个考上了名校的优等生，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繁华世界中失落了自己。他们各自犯下了不同但同样是不可容忍的错误，被一一退学，甚至是被开除学籍了。

消息传出后，小城一片哗然。人们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件近乎丑闻的城中大事。家有学子的家长们，更是心有戚戚，经常聚在一起探讨，试图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几番讨论的结果是，孩子们成长的环境太单纯，太干净，对外界的不良影响缺乏足够的抵抗力。必须加强思想意识教育，防范于未然。

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具体措施，众说纷纭，没有定论。有一条是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可的，就是要尽可能地带孩子出去接触外界环境，从旁进行正确的引导，帮助孩子们建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

优等生被退回小城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聂洪收到了毕业二十周年同学聚会的邀请。正好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请求休假，带着妻儿直奔母校所在的江南名城。

聂洪此举一方面是想见见分别多年的老同学们，另一方面则是受到触动，想带儿子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想帮助儿子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以防孩子将来被乱花迷了眼。

姜清泉做梦都没想到，带着儿子一起去参加丈夫的同学聚会，会让儿子下定决心，要走父亲的路，接上传承的重任，圆了他外祖父和父亲共同的心愿。

            五

在青山环抱，碧波荡漾，风景秀丽的度假村里，聂洪的大学同学及家属数十人齐聚一堂，欢庆聂洪和同学们大学毕业二十周年。

昔日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少年们，转眼已经人到中年，有些年长的大哥大姐们鬓边已经初现华发。这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老同学，都已经成家立业，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值得骄傲的东西。

一起参加聚会的孩子们有十几个，其中和聂卫星年龄相仿的男孩女孩有五六个。这几个孩子有来自欧洲和北美的，也有来自国内大都市的，只有聂卫星来自边远地区的小城。

姜清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儿子有点不合群。她在一旁注意到，一开始的时候，那位年龄稍大一点的、来自美国的女孩子隐隐约约成了这一小群孩子的头儿。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是有意无意地排斥聂卫星。

看着儿子有点怯怯地试图接近新朋友，却又木讷寡言，不知如何与新朋友交流的样子，姜清泉的心里隐隐作痛。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怎么帮助儿子？

“小杰，你过来。”姜清泉忽然听见坐在远处的那位来自欧洲的母亲在轻声召唤她的儿子，并且悄声细语地说：“你们不能撇下聂卫星哦，他也是你们的朋友哦。”

“可是他都不说话呢。”看上去和聂卫星年纪相仿的男孩挠挠头，轻声抱怨道：“我总不能强迫他和我一起玩吧？”

“你可以带着他一起做游戏呀。”那位妈妈继续轻声细语地说：“他不说话，你就主动邀请他嘛。”

“好吧，我试试。”男孩转身走向坐在一边，渴望地看着其他孩子们的聂卫星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就看见两个人很快就一起加入了同龄人之间。

姜清泉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对母子的悄悄话，更没有想到儿子会在小杰的帮助下，顺利地融入同龄人的行列。

接下来的日子里，聂卫星和小杰成了好朋友。每天除了睡觉，其它时间两个男孩都粘在一起。

在每天例行的全员聚集的大会餐中，谦虚低调的聂洪一直都是被同学们赞誉不断的那一个。大家无一例外地盛赞聂洪和他的战友们为国家贡献了青春和力量，做出了举世瞩目的辉煌成就。

每逢这种时刻，姜清泉都注意到儿子的双眼闪闪发亮，脸上容光焕发，一副与有荣焉的兴奋模样。

短短几天的时间，姜清泉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儿子变得越来越开朗活泼，越来越自信满满，落落大方了。

姜清泉内心很感激最初要求小杰主动找聂卫星玩的小杰妈妈。临别的前夜，姜清泉思虑再三，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珍藏的集邮册，敲响了小杰妈妈的房门。

聂洪和同学们在一起喝告别酒，聂卫星和孩子们在一起做最后一场游戏，姜清泉得以安安静静坐下来，和小杰妈妈聊天。

听说姜清泉是现役校级军官，小杰妈妈先是惊讶，后是钦佩的表情大大取悦了姜清泉。得知小杰妈妈也是出生在军营，是一个军人的后代，姜清泉立刻觉得彼此间又亲近了几分。

从小在小城长大所受的教育和养成的习惯，使得姜清泉很自然地把聊天内容控制在安全范围之内。

小杰妈妈也很默契地不曾越界违规地胡乱问东问西，两个人相谈甚欢。

姜清泉有些腼腆地拿出集邮册，放在小杰妈妈面前说：“这是我们那里出的集邮册，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哎呀，这是卫星发射成功的纪念集邮册，”小杰妈妈轻轻翻开集邮册，略带激动地说：“这个太珍贵了！”

姜清泉微笑着解释道：“我只带了这一套，不能大张旗鼓地拿出来，就悄悄地送给你吧。”

小杰妈妈受宠若惊。她嘴里念叨着：“这太珍贵了，怎么好意思啊。”手里却诚实地爱不释手地轻轻摩挲着集邮册。

最后，小杰妈妈坚决地把一套保湿护肤品套装塞到姜清泉手里，两位母亲算是完成了礼品交换。

回家的旅途中，姜清泉全程参与了聂洪聂卫星父子俩的谈话。她很惊喜地发现，儿子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

短短几天的度假村之旅，让聂卫星看清楚了自己和其他孩子之间的区别。他找出了自己身上的不足之处，更多的却是深深为自己的家乡，为自己的亲人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聂卫星激情澎湃地大声宣告：“我长大以后，要像外公和爸爸一样，做一个志在长空的航天人。”

聂卫星豪气冲天的理想，让姜爸爸和聂洪这两代航天人深感欣慰。他们为自己努力奋斗了一生或者半辈子的事业，在家里后继有人，得以传承而兴奋不已。

            六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好像只是转眼间，小小少年就长成了英气勃发的大好青年。

这期间，姜爸爸在工作岗位上坚持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临终前，作为典型的理工男，姜爸爸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念了几句很感性又充满激情的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遵从姜爸爸的遗愿，他的骨灰撒在了荒无人迹的大漠深处。他身后没有留下供后人瞻仰的墓碑，却在广袤无际的戈壁滩，在苍茫无垠的天地间，矗立起令一代代航天人敬仰的精神丰碑。

当年神舟五号载人航天飞行任务圆满结束之后，聂洪和战友们一起获得了嘉奖。在整个任务过程中，身负重任的他肩章上的两杠四星，换成了一颗闪闪发光的金星。

功勋加持，职务升迁，不但没有减少聂洪的工作强度，反而让他把拼命三郎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

当聂卫星带着完成了硕博连读的毕业证书，回到自己出生长大的航天城之时，聂洪因为长年累月超负荷工作，积劳成疾，不得不提前退休了。

按照政策规定，聂洪可以在很多很好的城市中选择一个退休静养之地。他和姜清泉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姜清泉母校所在的城市。因为那里是离航天城距离最近的、同时可以满足聂洪治疗需求的地方。

意气风发的聂卫星则是一头扎进了大漠深处的核心科研机构，很快就像当年的聂洪一样，凭着自己过硬的知识和能力成为了骨干力量，挑起了科研项目的大梁。

熟悉的人们都夸赞道“虎父无犬子”。已是耄耋之年、最早一辈的航天人则抚摸着雪白的胡须，笑称“老姜后继有人，可以含笑九泉了”。

当聂卫星立功获奖的喜讯传来，聂洪不顾姜清泉的极力反对，执意要喝上一杯表示庆贺。

当聂卫星带着活泼娇俏的小师妹出现在聂洪夫妻面前，坦诚两人相知相爱，要一起在航天城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时，姜清泉竟然依稀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

新一代的传承已经开始，并将生生不息地继续下去。

航天人看似平淡无奇的生活，穿上便装，丢在人群中并不特别的样子的背后，是一代代航天人艰苦卓绝的奋斗，不屈不挠地拼搏，是为祖国，甚至是为全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硕果累累。

大漠沉寂，默默陪伴着冲破桎梏的勇士们。火箭熊熊，运载着亿万人的梦想和希望。

耀眼星光，划破宇宙的暗然，带给人类无限的未来。

大国重器，舍我其谁！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为祖国航天事业努力奋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