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子今年33岁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自己亲眼看着自己从花季少女走向了人老珠黄,33岁的年纪,也正是花季的时候,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刚刚开放,但是她却说自己已经老了,也许不是人老了,是心老了。
她有一个跟她不太相配的丈夫,有一个很可爱的儿子。每次她的丈夫都说她好吃懒做,无所事事,她都不发一言地听着,眼中没有一丝的波澜。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为她的默默忍受而感到不齿,心想:如果过不下去就别过了,大不了一拍两散,也好过委曲求全,忍受别人的冷眼。也许是我的这种想法太过明显,以致于淳子看出来了,她有一次专门去我家的院子里跟我闲话家常,给我聊了他的想法与过往,正是由于聊到了这些,我才开始慢慢的理解她,这对我也有了很深的触动。
淳子是23岁大学毕业的,毕业于一个很普通的大学本科,但是她在大学里面很努力,学校图书馆她每天都会去,大学四年基本看完了图书馆的书,也做了一摞一摞的笔记,她说那时她想把这些笔记保留下来,供自己以后看,等出人头地了,可以拿出来怀念一下。她有一个梦想,就是能够在北京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来实现自己的价值,所以她毕业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去了北京,她以为只要有理想,够努力就能成功,可是她错了。她成为了众多北漂分子中的一员,每天在大城市之间穿梭,希望能找到一份供自己施展才能的工作。终于,她进了一家外贸企业,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过着每天朝九晚五的日子。她租住的房子离她上班的地方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需要转两次公交,再转两次地铁。每天七点前起床,在二十多平米的房子里不断的暗示自己: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工作,因为成功就在眼前了。大公司里,到处都是尔虞我诈,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为了推卸责任不遗余力,为了抢一个项目争得头破血流。在公司里基本没有人情味可言,出了公司,大家都相当于陌生人,在这样的集体里生活,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有冷漠,自私与无休无止的工作。
她说:在那个时候,下班早的时候,就沿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黑,走到世界尽头。想去逛逛各种店铺,但是没有勇气,因为自己身上的钱仅仅够她坐车回去和吃一顿饭。在北京北漂的日子,她不敢给自己买衣服,她每个月的工资一半都给了房东,还剩一半,一部分存起来以后给父母买东西,还有一小部分用来坐车吃饭,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供自己浪费。她说最怕看到别人成双成对,因为别人的快乐灼伤了自己的心,她感觉自己将要被世界抛弃。有一次,她生病了,在那二十多平米的小屋里痛的满地打滚,撞得那一屋的瓶瓶罐罐哗哗作响,拿起手机,翻看着那寥寥无几的联系人,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打120,救护车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去了医院独自一人强撑着自己去挂号,取药,那个时候也许是她最孤独的时候吧,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都是成双结对,只有自己形单影只,那次之后,她似乎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忧伤。
她也曾有过一个男朋友,在她28岁的时候,她的男朋友是她们公司的一名职员,跟她一样。她的男朋友也会体谅她,理解她,帮助她。但是时间一久,她发现她的男朋友并不像她想要的那样,她想要的爱情并不像她的男朋友给的那样,所以果断地提出了分手,男方也没有过多的挽留,只是说了一句“再见”,便再也不见。(那个男生后来去了别的城市)她又回到了一个人。
29岁,公司进行裁员,要重新招一批新的员工,不懂尔虞我诈的淳子自然在被裁的行列了。于是,她又过起了北漂的日子,又每日在街道上晃悠,无所事事。她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她觉得她的梦想遗弃了她。她孤独.自卑.失去信心。最后选择了一个跟她的专业完全不对口的工作,从事日复一日相同的工作,她就这样与理想撕破脸皮,不欢而散了。
她在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满含泪水,可嘴角依旧微微上扬。她说:人生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不必太过执着,理想啥的,都是那些有钱人的玩物,自己只是最普通最普通的人,没有必要去争得头破血流,到最后仍旧一无所有,除了麻木的心。她说,你根本不明白那段时间我是怎么扛过来的,北京的冬天彻骨的冷,每天晚上盖两床被子依旧感觉不到一丝暖气,常常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在半夜被冻醒,然后又强迫自己快睡觉。在自己特别孤独的时候,掏出手机,一遍遍翻看手机里面的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打电话的人,最后只好打给父母,然后告诉他们:我很好,不用担心,便匆匆挂了电话,然后哭的精疲力尽,再泡一份泡面匆匆吃几口,便爬上床,强迫自己睡觉。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可最后一无所得,只剩下满身伤痕。
30岁的时候,淳子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嫁给了一个同乡。她的老公是高中毕业,她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遵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每每说到这里,她的眼里就流下了眼泪,她呜咽着说:“谁还曾没有个理想呀,只是被现实给打败了,连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还谈什么理想,我知道现在的我没有激情了,但是我比以前过得好的多,我就这样过一辈子就够了,反正人都是最后会离开这个世界的,没关系了,怎样过,不是过呢?”她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我回去了,一会孩子该哭了……”
听了她的讲述,我趴在桌子上,眼泪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因为她曾经历的,我现在正在经历。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槐树,在心中反复问自己:我的理想也把我抛弃了吗?我踉跄地进了屋,翻来曾经最喜欢的书,可是却无心读书,只是一沓一沓的胡乱翻着。忽然,一张我曾做的书签翻落在地,我怔了一下,用脚将它踢出好远,也将书扔出好远,固执地趴在桌上号啕大哭,却又不甘心,即使放弃也要华华丽丽地放弃,我踉跄地起身,将刚才扔出去的书捡了起来,盖在它下面的书签便呈现了出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我擦干泪水,将它读了一遍:“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不对,淳子说的不对,人生在世,的确是只存在那么一段时间,可是如果不努力,只会自怨自艾,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认为被全世界抛弃,便不再追求梦想,那么就不愧为人,活在这世上就没有意义了,她没有成功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能成功,我不能被别人影响,我不想去过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于是拿起手机:“喂,经理,明天那个项目,就是下乡考察的那个项目,不是没有人去嘛,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