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年的奥斯卡大奖,墨西哥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以下简称陀螺)的《水形物语》无疑是最大赢家,一举拿下四项大奖,包括分量最重的最佳影片。与此同时,该片也成为了今年最饱受争议的获奖影片,毕竟在颁奖前大部分人都看好它的劲敌《三块广告牌》。
两者到底谁是谁非,只能说仁者见仁,各有千秋,毕竟两片的风格截然不同。但作为一位不定期更新、但一定走心的影迷我来说,相比于陀螺的新作《水形物语》,本人还是更喜欢陀导在12年前拍出的一部旧作,即《潘神的迷宫》。
一
说是旧作,《潘神的迷宫》的名声却丝毫不在《水形物语》之下。当初,《潘神的迷宫》以西班牙语进行全球发行后,不仅拿下了当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摄影等6项提名(结果6提3中),也拿下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的提名,其影响可见一斑。
《潘神的迷宫》与《水形物语》的故事风格类似,都属于黑暗奇幻片,也都没有完全脱离现实的主题,甚至有超越现实的意味。
客观对比,《潘神的迷宫》应该比《水形物语》更受全球影迷的喜爱,如前者在国外IMDb官网上排名第130位,评分8.2,高出后者足足有0.7分。而且前者的豆瓣评分为7.8(截止发稿当日),高出后者0.5分。
主要原因还是两者的故事内核不一样。《水形物语》主要讲述一人一兽的爱恋,两位都难以被现实社会所接受,所以经历相同的TA们正好可以相互理解、相互取暖。在整个复杂的人类世界里,TA俩想要的都很简单。
《潘神的迷宫》讲述了人与兽的相助和相斗,人与人在战争中的拼死对抗,以及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为了寻求自由和快乐,连单纯善良的孩子都无所畏惧、敢于向前。
于内容而言,《潘神的迷宫》比《水形物语》更为饱满,意义更深,而且故事也更加黑暗和奇幻,甚至还有几分恐怖。我是说真的。
二
《潘神的迷宫》将故事的背景设置在1944年的西班牙,当时西班牙的内战刚结束,民间反抗分子隐藏在树林中,对抗法西斯政权,战争在悄悄进行。
值得一提的是,在电影开头,陀螺导演插入了一个表面上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童话。而这也是本片独特的基调,取材于现实的战争,聚焦于黑暗的童话,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童话是讲,在很久以前,有个地下王国。王国里的小公主因为向往地上的阳光、蓝天和微风,私自跑到了地上。但很快,小公主的双眼被强光灼瞎,记忆也被抹去,而且在饥寒交迫中死去。地下国王不相信小公主会永远消失,他坚信小公主的灵魂会寄托到某个人的身体中,有一天会顺利来到地下,再次与他们相见。
而那位拥有小公主灵魂的人便是该片的主角──一位12岁的小女孩奥菲利亚。奥菲利亚跟着再婚的怀着孕的母亲,来到了身为上尉的继父身边,即郊外的一个军事作战基地。
上尉生性凶狠,但又爱梳妆打扮,江湖人称“油头上尉”(其实外号是我取的,因其头发在电影中时刻闪闪发亮)。在影片的前二十分钟里,陀导用了一两件小事,便将这位油头上尉的人物角色立了起来,而且立得“有血有肉”。当然,也佩服这位西班牙著名演员塞吉·洛佩兹的精湛表演。
小女孩和怀孕的母亲刚到基地时,一下车,油头上尉便让怀孕的妻子坐上轮椅。妻子说没这个必要,自己可以走路。固执的上尉瞬间失去了微笑,并严肃地说道,坐轮椅是为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好(其实只是为了他的孩子)。温柔体贴的妻子只好顺从夫意,坐上了轮椅。油头上尉这才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当天晚上,巡查兵抓获了一对父子,说是检查到父子俩有把开了火的猎枪,很可能是反抗分子。上尉二话不说,夺过父子俩的行李包开始搜证据。这时,被抓的父亲开始喋喋不休地辩解,说自己是晚上出来打兔子给生病的女儿补身体。
上尉听得不耐烦,拿起酒瓶先砸死了儿子,然后开枪打死了父亲。可刚放下手枪,上尉就在行李包的底处搜到了一只野兔。类似于此的人物行为展现,深刻且到位,为影片的角色刻画加了不少分。
三
不同于《水形物语》的单线讲述,《潘神的迷宫》是以双线展开。一方面,是油头上尉与反抗分子的你来我往,进攻与防守,局势一天天变得更加严峻。
另一方面,是奥菲利亚知道了自己拥有小公主的灵魂,并且接受了羊神(罗马神话中半人半羊的农牧神)的指引和帮助,因为要想真正成为地下王国的公主,奥菲利亚必须在月圆之前完成三件任务。
三方都是面对不知结果、不知深浅的困境。油头上尉每天梳妆打扮,吃喝玩乐,发发脾气追追人,好事一件没干。隐蔽的反抗分子虽然没有上尉的资源丰裕,条件异常艰苦,但坚定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胜利,想念着与亲人团聚。偶尔他们也会犹豫不决,但信念是他们最好的利器。
奥菲利亚也不轻松。虽然得到了羊神的帮助,但怀孕的母亲一直水土不服,身体极度虚弱。尤其是在看到继父上尉只是重视母亲肚子里的弟弟,根本不在乎她和母亲的死活时,奥菲利亚更是举步维艰。好在,勇敢的奥菲利亚说到做到,在穿上母亲为她准备的新裙子的那天,她开始执行了第一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是钻到一棵老枯树下,找到一只巨蟾,把三颗魔法石放在巨蟾的嘴里,再在巨蟾的呕吐物中找到一枚金钥匙,便算闯关成功。按照一般的电影逻辑,第一关总会轻易取胜,《潘神的迷宫》也不例外。但不太一样的是,那只巨蟾的呕吐物确实有点恶心,这里就不放图了。
第二个任务是在有限的时间内,进到一个地下房间,用那把金钥匙打开箱子,拿到一把匕首即可。房间里会有一桌丰盛大餐,以及一个坐着沉睡的怪物。奥菲利亚拿到匕首后,没经住美食的诱惑,吃了两颗葡萄,唤醒了怪物,差点命丧黄泉。
虽然拿到了匕首,但两只为奥菲利亚引路的精灵被怪物吃了。奥菲利亚得到了羊神的谴责,并被宣告任务失败,灵魂和肉体都将留在人间,无法重返地下冥界。与此同时,奥菲利亚的母亲因为身体虚弱,产下儿子后便撒手西去。
四
细想之下,不难发现,孤苦伶仃的奥菲利亚向往的,不仅仅是一个地下王国,更是一份和平,一份安全,一份自由,一个幸福的家庭。在现实生活中,她先失去了父亲,之后来到硝烟四起的作战基地,见到了严厉可怕的继父,再然后是母亲的去世,唯一的弟弟被继父抱走,奥菲利亚年幼的心灵可谓备受打击,满目苍夷。
既然现实无法带给她安全和快乐,在她那样的年纪下,也只有童话能够暂时安慰她的身心,满足她所有的憧憬。与此同时,人性的复杂性也在奥菲利亚身上有所体现,虽然年纪尚小,但奥菲利亚懂得的道理一点不少,行为更是不输给成年人。
奥菲利亚爱她的母亲,所以强颜欢笑,接受寄人篱下的郊外战地生活,所以才会对尚未出生的弟弟说出那段感人肺腑的话:
你出生的时候,我想让你帮个忙,就一个忙,别伤害她(指妈妈)。你会亲眼看到她的,她美极了,尽管有时她会终日忧伤,但当她微笑时,你会爱上她的。
她知道上尉的大管家是敌方反抗分子的卧底,但大管家很疼爱她,总是悉心照顾她的母亲,所以她始终没有揭穿大管家的身份,在母亲去世后,也义无反顾地选择跟大管家一起离开。
奥菲利亚渴望被爱与幸福,同时也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念支撑自己走下去,但年小的她所面对的处境和敌人,都是难凭一己之力就能战胜的。既然现实如此残酷,那便只能寄希望于地下王国里的幸福。或者说,幻想中的美好世界。
五
到头来,奥菲利亚真的会如愿以偿吗?羊神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吗?所有的怪物都是真的存在,不是她幻想出来的吗?即使都是真的,她是否能活着突破三关,顺利到达她想要去的地方呢?
电影的结局留给了我们很大的想象空间,在此就不剧透了。目前也有很多不同的深浅解读,有人在结局里看到了悲剧与伤感,有人看到了沉重与隐晦,也有人看到了积极的一面,就像我。
无论结局如何,无论怎样解读,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同时也容易被人忽略,那便是此片播下的希望:
残酷与黑暗有时会突如其来,甚至会相互缠绕,直击人心,表面上曲折坎坷,看不到胜利,但到最后,邪恶总是会输给正义,阳光总会驱走暴风雨。
(文中图片源自网络,想看片的上电影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