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差点当兵去了!
农历十一月的天气格外寒冷,漫山遍野茫茫雪原。晚上放学回到家里时,屋里已经亮起了灯,厨房里散发出诱人的油烟味,妈妈和五妈还有姐姐在紧张的炸油饼,爸爸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若有所思……看到我放学回来了,爸爸叽咕了一句“赶紧进屋收拾一下自己,如果你哥哥今晚不来,你明天跟着旧庄湾里你二爸去四川当兵去……”
爸爸的一句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一直有让哥哥当兵的想法吗?咋又让我去当兵呢?让哥哥当兵一直是爸爸的愿望。我有个堂爷是爸爸的发小,虽然辈份不一,但他们年龄相当,自幼一起耍大,关系非常好,直至后来我堂爷当兵去了。据说那年爸爸和堂爷当兵体检都合格了,可是爷爷没让爸爸去,现在堂爷在部队当官,每每堂爷回家探亲,爸爸总会热情款待并提及哥哥当兵的事。原因是家里情况实在困难,没能力同时供给我们姊妹几个上学,再说读书还不一定有出息,或许当兵在堂爷的照顾下能有一条出路……在爸爸的再三说服下,堂爷终于答应了,所以让旧庄湾里我二爸(堂爷的亲侄子)来接哥哥去四川入伍当兵。爸爸让我准备是因为哥哥在郭城农业中学读书,或许晚上赶不到,可是二爸天亮就要出发,为了摆脱贫困的命运,穷怕了的爸爸不想放弃当兵这颗救命的稻草,所以只能这么想了。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皎洁的月光下越是寒冷。爸爸从院子里徘徊到大门外,继续在雪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在向村口方向张望,我也不知所措。突然爸爸进屋说:“走,咱俩到大路上看看去,雪地不好走,要说班车来的迟,再说街上离咱家还这么远……”月光下大路上一片空阔,夜很静,只有我和爸爸踩着雪地的“吱咛”声格外清晰,盼着盼着我们已经走出了三四里地。猛然看到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黑影在挪动,爸爸喊了一声哥哥的名字,对方答应了一声,声音比较微弱,我高兴的说:“是他,就是他。”我和爸爸赶紧迎上去,只见哥哥背着铺盖卷、提着一个大书包,大口大口哈着气,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爸爸急忙接过铺盖、我背起书包、哥哥终于直了直身子,我们赶紧转身回家,此刻再也没有感觉到一丝寒意!
哥哥及时回来了,不会耽误他当兵的前程,全家人都特别高兴。饿坏了的哥哥一口气吃了五个热油饼,然后才开始给我们讲他迟迟回家的原因。哥哥说他并没有收到爸爸捎的回家当兵的口信(那时没有电话),他想着家里困难,一周前就退了学背着铺盖卷去白银寻打工的四叔了,可惜一周时间过去了,茫茫大白银哥哥没有找到四叔,兜里仅有的五十块钱只剩下七块钱时,哥哥盘算正好够白银到家里的路费,他不敢怠慢只有背起铺盖卷先回家,没想到赶早赶晚正好撞上了当兵的时间……哥哥说话间眼角挂着泪花,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就是一个人的命运、一个家庭的命运吧!天蒙蒙亮哥哥背上妈妈炸的油饼如愿去当兵了,实现了爸爸的愿望,给困难的家庭带来了希望,我更是松了一口气:“我可以继续上学,我可以不当兵了……”那年我上初三。
“家有万贯不算富,身无一技一世穷”。在堂爷的照顾下,哥哥在部队学的是汽车修理,退伍后正值摩托车盛行之时,哥哥学有修理的技术,在街上开了一家摩托修配部,生意不错。那时我在兰州上学,在哥哥的供给帮助下,我顺利完成了学业并参加了工作。哥哥也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虽然没有飞黄腾达,但也能养家糊口……
时间飞逝,过的好快哦,哥哥的大女儿已经上了大学,二女儿上了高中,小儿子六年级了,愿他们努力学习,争取完成哥哥当初没有完成的学业,让我的爸爸目睹着自己的儿子能成为一个幸福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