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纷纷扬扬,大地瞬间换了一件衣裳。
它安静肃穆,它婀娜多姿,它圣洁高贵,像仙子飘然莅临人世。上一秒还在沸腾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了,同学们都在静静地欣赏雪花的美丽。隔着一层玻璃,感受那轻轻跳动的旋律。站在讲台上的青木,不由得向窗前靠近……
001、下雪啦
那是小学三年级,青木由于成绩太糟糕,留级到了一个新班级。班主任粟老师是民办教师,三十左右,和蔼可亲,常年挂着一张微笑的脸。他授课生动活泼,平时关爱学生,深受大家的喜爱。
那时候条件很差,学校由于年久失修摇摇欲坠,学生们只得到村民提供的房舍里就读。学校的几个班级被迫打散分布在几个村子里不同的人家。青木运气较好,在校长家偏房里读书(虽为偏方,实则临时用水泥大砖搭建的一个窝棚)。偏房有一扇窗户,没有玻璃。老师找来透明的胶纸敷了上去。门是大敞着口的,大风呼呼刮着,学生们冷得直打哆嗦。见状,老师找来一个尿素口袋(尿素,是庄稼的营养品,使农作物健壮成长的贴身保姆。尿素口袋,塑料制成,色白,质量优良。在当时的条件下,可谓是做“门”的上乘材料)将它裁剪开后挂在墙上,这样便有了“门”。在寒风呼呼刮着的日子里,四十多个学生在偏房里哇哇哇念书,相当认真刻苦。有了门和窗,相比其他班级,大家已经很知足很幸福了。
老师的字写得特别棒,尤其是钢笔字和粉笔字,遒劲有力,笔锋带刀影,潇洒自如。青木的字糟糕透了,老师就亲自手把手教她写,教她正确的握笔姿势、坐姿。班上还有很多写字不认真的,老师总是这么有耐心,一一辅导。为此,他牺牲了自己的午休时间,直到大家都开始爱上了写字。
他说,中国汉字博大深邃,作为中国人一定要一笔一画写好中国字。他说,本子很昂贵(当时三毛一本,对连鞋都穿不上的农村娃来说每一本都是宝贝),我们写上去的每个字都要对得起这本本子。直到现在,青木一直保持着认真写字的习惯。因为只有在写字的时候,她离老师最近。
他说,读书能改变命运。于是在艰苦的条件下,大伙努力拼搏。每次学期考试班级成绩都是小镇第一名。他说大家都很努力呀,等冬天来了,大雪呼啦啦下着的时候,他要带着大家打雪仗,教大家唱《下雪啦》这首歌,全班还要分为几个小组比赛呢!
这是一首什么歌儿呢?大家都没听过,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它一定很好听。于是大伙左盼右盼盼着下雪的日子,想象一觉醒来大地一片洁白,我们在雪地里尽情打雪仗、高声唱雪歌的情景。对啦,我们决定了要围攻老师呢!
寒风飘飘入夜,久违的大雪终于覆盖了地面。第二天,大伙坐在教室里开心地谈论着接下来的活动,一边心急如焚地等待老师的到来。
大家都知道,老师家离学校有十七里路,每天早来晚归,步行三十多里,从未迟到过。可是今天已经快上课了,他还没来。窗外鹅毛大雪层层铺打地面,地面迅速变厚了。想到亲爱的老师在雪中艰难迈步的情景,大家不由得祈祷老天不要下雪了,不要下雪了。可是,此时的雪下得更紧了。狂风粗暴地拍打着教室的“门”,门像受惊的小鹿,发出惨烈的叫声。教室里的我们,如飘浮在海洋中的孤岛,声声呼唤着老师、老师、老师……
早读课快要结束了。“不能再等了。”班长提议,大伙一起去找老师。于是,整齐有序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大家沿着老师家的方向,向蜿蜒起伏的小路进军。
行军一半路程左右,我们可亲的老师远远地出现了。他带着一顶白帽子,艰难地向我们走来。人群开始躁动,大伙开始狂奔,兴奋大喊“老师!老师!老师!我们来啦!”
山间回荡着孩子们欣喜若狂的欢呼声。一群孩子终于找到他们的老师了。犹如沉溺在大海中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更如走丢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他们飞奔而去!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可爱的脚印……
002、雪之泪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上课铃声是干什么的?”
“我不会来吗?用得着你们去接我?”
“咳咳咳……”
老师生气地在教室里大声训斥,还没说完又开始一阵咳嗽。原来那天他发着高烧,是硬撑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到学校的。那一天,师生集体被罚站了一节课,连同学生们的不遵守纪律、连同他的迟到。
《下雪啦》始终没有在下着雪的校园里响起,那一天,他站在讲台上哭了,下面的孩子们早已泣不成声!
多年后,青木知道了《下雪啦》的歌词: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小路上,留下脚印一串串,留下脚印一串串……
003、寄不出的思念
今天,我这里下雪了,你呢?
你还好吗?我可亲的老师!一别已经十四年没见面了!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期末考试,你说学校不招收民办教师了,你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春天百花齐放,夏天林木郁葱,秋天麦浪金黄,冬天白雪皑皑,你说等我们都考上大学你还会教我们唱那首《下雪啦》……
你知道吗?我们都很听你的话。我们如愿考上了大学(45人的班级,有二十人坚持了下来。在贫苦的农村这是一个奇迹。)可是再也等不到你的归来,你是一个骗子!你骗我们实现了梦想,却从不与我们一起分享。你说那里四季如春绿树成林,可你却入眠在冰冷的土地上……
“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我的校园,漫步走在小路上,留下脚印一串串,留下脚印一串串……”外面大雪纷飞,青木站在讲台上,和学生们一起唱响了《下雪啦》。他们唱得很认真很认真,老师,您听见了吗?
今天,我这里下雪了,你呢?
365极限挑战营 第06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