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仗剑,一手执花,意喻“坐拥灭世之力,不失惜花之心”。
神武道惊鸿一瞥,一念桥逢魔遇仙。
身在无间,心在桃源。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弱水三千只奉一人饮。明灯三千只为一人燃。
情丝三千只系一人心。良辰三千只工一人欢。
对我来说,风光无限的是你,跌落尘埃的也是你,重点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四名景:少君倾酒,太子悦神。将军折剑,公主自刎。
四大害:黑水沉舟,青灯夜游。白衣祸世,血雨探花。
为你明灯三千,为你花开满城,为你所向披靡。
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我喜欢的人,拿我的真心去喂狗也无所谓。
世人皆闻黑水玄鬼因恨而出,却不知血雨探花为爱而生。
神武大街,上元佳节,惊鸿一瞥,百世沦陷。
他心有好风景,再不怕旁人煞风景。借着天边明灯的光芒,一路前行。
如果不知道要怎样活下去,就为了我而活下去吧!
路好不好走,也许我不能决定,但走不走,却只有我能决定。
如果喜欢,最后却分开了,只能说明,也就只是喜欢而已了。
“虽然勇敢,却很愚蠢。”“虽然愚蠢,却很勇敢。”
花城道:“如果你想见我,不管丢出几点,你都能见到我。”
“我发誓,上天入地你再找不到一个比我更有诚意的”
成为某人生存的意义,已经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遑论什么拯救苍生呢。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错,他脾气的确很好。但是,我脾气不好,不喜欢别人碰我喜欢的东西。
哥哥,成亲吧。
哥哥,它喜欢你。
一个人。只要一个人。真的,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不知名的鬼魂,背后是随夜长流的三千浮灯,它道:“我有一个心爱之人还在这世上。”
殿下,你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我愿供灯千盏,照彻长夜,即便飞蛾扑火,也无所畏惧。但我不愿因为做了对的事情而低头。
家中已有妻室,貌美又贤良,是位金枝玉叶的贵人,我从小就喜欢的。喜欢了很多年,费尽千辛万苦才追上去。
“哥哥这次,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不管你是不是来看我的,我都开心。”
“我若是喜欢什么,心里就再容不下别的,永远都会记着。一千遍,一万遍,多少年都不会变。这首诗,便是如此。”
他道:“若是一片痴心付出,却终至挫骨扬灰,确实令人心痛。”
那少年却哈哈大笑道:“怕什么?若是我,骨灰送出去,管他是想挫骨扬灰还是撒着玩儿?”
谢怜小声道:“好冷。”
他说的很小声,怕被人听到。那鬼火却听到了,飞过来贴着他的身体,火焰突然亮了许多,似乎在用力燃烧自己。
然而,鬼火是冷的。
就算他靠的再近,燃烧殆尽,也不会给活人带来一丝温暖。
恍惚中,谢怜似乎听到了一个微小的声音。那个声音似近似远,亦梦亦真,绝望地道:“神啊!请你等等我,等等我吧…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让我…”
那团鬼火。花灯夜里被他用几个钱买下来的弱小鬼火。寒冷的冬夜里想把他从乱坟里拉起来的鬼火。在白无相面前拦着他不让他靠近危险的鬼火。在百剑穿心时替他惨叫出来的鬼火。
这个鬼火,身前,是你麾下的士兵,死后,是追随你的亡灵。因你战死,因你百剑穿心化为厉鬼,因你发动人面疫魂消魄死,因你入铜炉山成绝境鬼王,因你火烧三十三文武庙。因你一人,上天入地,所向披靡。
“我有一个心爱之人还在这世上。”
“我想保护他。”
“我愿永不安息。”
“那我不让他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就好了。”
“那我不让他发现我在保护他就好了。”
“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我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我不会忘的。”
“我不会的。”
“信我,殿下。”
忽然之间,谢怜就眼眶发热,视线模糊了,他道:“抱歉,忘了吧。”
不知名的鬼魂跃动的火焰更亮了,道:“不会忘的。太子殿下,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谢怜强忍着哽咽道:“……我已经没有信徒了。信我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可能还会带来灾祸。你知道吗?连我的好朋友都离开我了。”
不知名的鬼魂宣誓般地道:“我不会的。”
谢怜道:“你会的。”
鬼魂坚持道:“信我,殿下。”
谢怜道:“我不信。”
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了。
花城继续道:“我的心上人,是个勇敢的金枝玉叶的贵人。他救过我的命,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仰望着他。但我更想追上他,为他成为更好更强的人。虽然,他可能都不太记得我,我们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我想保护他。”
他凝望着谢怜,道:“如果你的梦想,是拯救苍生,那我的梦想,便唯你一人。”
“……”
谢怜凭着记忆,颤声问道:“……可是……那样的话,你会,不得安息的……?”
花城答道:“我愿永不安息”
他双眼都模糊了,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道“……好了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了……但是、但是你不要这样好吗三郎、我……我还借了你好多法力没有还。还有,刚才的话其实我还没说完,还剩很多。好多年没人听我说话了,你会留下来的吧?你真的……不要这样。我受不了了,三郎,我真的受不了了。两次,已经两次了!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啊!”
花城已经为了他从这世上消失两次了!
花城却道:“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殿下,我了解你的全部。
你的勇敢,你的绝望:你的善良,你的痛苦:你的怨恨,你的憎恶:你的聪明,你的愚蠢。
如果可以,我愿意你把我当做垫脚石,过河拆的桥,向上爬要踩碎的尸骨,活该千刀万剐的罪人。但我知道你不会。
这少年衣衫褴褛,灰头土脸,鼻青脸肿,惨兮兮的,却说着这样有志气的豪言壮语,真令人啼笑皆非,不知作何感想。仿佛是怕自己的声音无法传达到对方的耳中,他双手拢在嘴边,冲神台上那幅画大声道:“殿下!你听到了吗!在我心中,你是神!你是唯一的神,是真正的神!你听到了吗?!”
他是如此的声嘶力竭,以至于整座太苍山都为之回想:——你听到了吗!
花城笑了一声,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那仅剩的一只眼睛凝望着他,道:“殿下,我一直看着你。”
谢怜还是只能说一个字:“你……你……”
他终于明白,过往花城状似无意对他说过的许多话都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如此。他从没想过,原来无名,就是花城!他全都知道的。他全都看到了。他一直都在!
突然之间,千般滋味、万般言语齐齐涌上心头。感激有之、惭愧有之、痛心有之、欢喜有之,更深有之,无可救药的恋慕有之。
血雨探花,在你心中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他缓缓地道:“亲眼看见所爱之人被践踏,自己却无能为力。你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这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你平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半晌,谢怜才道:“第二次飞升。”
谢怜道:“是的。无论是做木工还是做食物,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的。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真是几世修来的福缘啊。”
他说这话时,仿佛在很专心地吃兔,却没听到花城那边的声音了。半晌,才听花城淡声道:“我能遇上他,才是我几世修来的。”
他凝神道:“对我来说,风光无限的是你,跌落尘埃的也是你。重点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我,很……欣赏三郎,所以,想了解你的一切。所以,我觉得很羡慕,有人在那么早就看到过那样的你,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缘。而缘能续与否,三分看天意,七分凭勇气啊。”
“我是觉得,人在这世上,不要对任何人太抱希望。不要把其他人想象得太过美好。若是一辈子不相交,远远望着,倒也罢了,但若是相识相知,到某一天,终归会发现这个人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到那时候,会很失望的。”
“不一定,别人失望不失望我不关心。但对一些人来说,某人存在于这世上,本身就是希望。”
我也有段日子过得不顺心,那时候就常想,如果有人见到我这样在烂泥地里打滚、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还能爱着我就好了。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人,我也不敢给别人看。
魆魆黑山,莽莽野林。远远群山深处,狼群对月长嗥。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在山中进行了一场厮杀,冷冷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斯情斯景,诡魅至极。但那少年一手牵他,一手撑伞,缓缓前行,确是无端一派妖艳的风月无边,款款缱绻。
“三郎,你不如放我下来吧。这样我很碍你事的。”
三郎却道:“不碍事,你别下来。”
谢怜道:“到底为什么不能下来?”
三郎的回答只有一个字:“脏!”
“……”
谢怜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理由,偏生还说得这样认真,有点好笑,又有点奇异之感,只是胸口微微发热,道:“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我吧。”
三郎道:“未尝不可。”
中秋放长明灯,每个神官最大的宫观里都有几百盏灯升上来。有人求煤运,有人求财运,有人求子嗣。独独谢怜这里有足足三千长明灯升上来。每一盏,求的都是他。
“金枝玉叶的贵人究竟是谁”
“既已得知,又何必再问。”
相信这个人,会一次又一次地为他而死,再一次又一次地为他而生。就算坠入了地狱,也会为了他的“相信”而冲破无间。
上一次他们奔向彼此,花了八百年。
这一次,即将拥抱在下一个瞬间。
我虽非什么圣贤,但也知道一心一意。若我不是真心爱一人,断不会与这人有何逾越之举;若是有了,即便我砸锅卖铁收破烂,卖艺街头养家糊口,也不愿让这人受一点委屈。
与人相交,看的是投缘不投缘,相性如何,又不是看身份。我若喜欢你,你便是乞丐我也喜欢;我若讨厌你,你就是皇帝我也讨厌。不应该是这样吗?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如千万游鱼过江海,无数盏明灯,缓缓从山顶上升起来。他妈在黑夜之中闪闪发亮,熠熠生辉。如浮空的灵魂,最瑰丽的梦,壮美至极,照亮了他的前路。
何为善良?
国破家亡无恨意。
可否具体?
三度飞升浅笑依稀。
可否再具体?
屡遭背叛仍不弃。
仍不解?
谢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