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发生后7个月的第一次开庭中,A终于有了现实感。现在又15天过去了,首次开庭后又因证据问题,案件再次被延期待审,重新寻找新的有力证据。
受他要求前来会面的律师在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进去。那些声音撞不进他厚重的意识,此刻他满脑满心都是15天前在法庭上听到的消息,以及15天以来反反复复做的决定。
原来B怀孕了,那天“有话要说”肯定就指这个。因为他,因为等他,她才惨遭如此不测。她因为爱他而备受凌辱,因为爱他而丢掉了性命,他还有什么资格去争取自己继续活着?他有什么资格逃开这个理应同当的不测,让她独自承受?
律师静了下来,被眼前苍白消瘦的青年脸上的哀伤震住了。
之前一直缺席的注意力回到了A身上,泪水爬满了他的脸。他看着律师,颤声说出了他最后的请求。
“律师,我这次见你,是有话要请你帮忙转告我妈。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相信我是清白的,但是,我是有罪的。对B的罪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推脱。她因为我遭受了那些罪。而我妈也因为我遭受了这些罪。我不但没能让她骄傲,过上好日子,反而将她拉进了这个地狱。现在对我来说,生不如死,我必须为B赎罪。但是,这又更加伤了我妈。但我真的希望结束这一切了。请她原谅,我做了这些——请她原谅,我以后不能尽孝了。现在我见不着我妈,没办法亲自给她磕个头了。律师,请你先替我妈受了这个头吧。让她忘了我,不必再为我奔走。我不值得。”
他站起来,退后,面向律师跪了下去,头一直磕到地,连磕三下。第三个下去后,伏在地上久久不再抬起,直到最后嚎啕大哭,全身不能自已,翻倒在地上。
律师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青年,一时间无法领会刚刚听到的话。
对于这个案件,被告人一直主诉无罪,他在被告人和他母亲之间奔走无数。证据不利,但他选择相信这对母子,下定决心帮助他俩寻一条活路。自案发以来,A表现出惊惶失措、彷徨无助、痛苦狂乱,但从没有过如此悲伤的流露,带着万念俱灰的幻灭感。
他忙问他是怎么了?后者继续嚎啕大哭,不能再发一言。这次会面就此结束。
第二天,律师刚跟A母亲转述了昨天会面的事,警察局就来了电话,说A刚刚对罪行供认不讳。把最新消息转述完后,律师仍未能完全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而一旁的母亲“啪”地瘫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