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红原大草原(组章)
文/冯琳(重庆)
红原的月亮湾
唯一的牦牛,开始停下来。
最后的蒹葭,对着河岸远眺。
没有任何杂念,它们在月亮湾舒缓的章节,梳理自己的心事。
开在红原的月亮湾,是神用心抚摸过的花朵,静卧在辽阔的天边。
开在红原的月亮湾,是一尾鱼的鳞屑,波光闪闪,在澄澈与虚妄之间。
开在红原的月亮湾,是山鹰留在草原上的舞步,有着华尔兹的飘逸,也有探戈的停顿。
当青青的草色披上金黄的地毯,月亮湾是王遗落在人间的金樽,里面盛满了青稞的甘冽。
当大雪不打招呼地盖在红原草原,你打理满身的羽毛,穿梭在厚厚的白中,用纯正的语言和妙曼的身姿,簇拥第一场雪的温度。
爱的恒温在你的体内弥漫,你爱着这个草原,爱这眼前的山川。
草原上空的鹰
除了白云,还有谁在天空上可以自由地涂鸦?
白云是慢悠悠的笛音,你是急速而过的闪电。
天空是你的脐带,草原是你灵魂的故乡。你,裸露着内心的疆域,贴着草原在高空中奔跑。
古铜色的身姿漫过遥远的雪山,秀发在纯白的雪上轻轻一扫,就变成晶莹的白了。
下午2点半,你飞过沼泽地的时候,衔走一页分行的文字,被文中的思想抚摸后,发出铜一样的目光,直接和月亮湾辩经。
你在草甸的掌心驻足,把柔嫩的语境揽进怀里,一不小心就触摸到它们柔软的质地。
你开始放慢了脚步。
你飞过三座神山的影子,被草原凝成彩虹一样的花。
然后,你在丛林中鸣叫一声,玉一般的声音追赶着湖泊与雪山的爱情。
你对着阳光吟诵,诗一样的语言是寒露以来,你唯一的抒怀。
日干乔大沼泽的颜色
在这里,抒情与隐喻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不否定草原在这里撕开了一个口子留下肆意横陈的鳞片。
不否定季节的颜料随光的变幻迁移过来的色泽。
不否定牛羊与牧羊人在这里产生过血脉相通的情感。
粗粝的风打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荒原,一曲荡气回肠又苦涩悲壮的歌谣还在天地间回响。
聆听沼泽,是否还有怀揣壮志豪情的红军,在青草中匍匐,流尽最后一滴血,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
聆听沼泽,一双缠满纱布的手有力地握住另一双打上石膏的手,掌心的温度织出了寒冬里的一件件毛衣。
聆听沼泽,是否挖野菜充饥的情境还在苦涩地咀嚼,煮皮带氤氲出来的火苗还在高原上发芽。
白露的霜,敲打着瘦骨嶙峋的日子。大雪的雪,像离鞘的剑,重重地扎进这片沼泽。
礁石上的裂纹,比大地还要坚固,连最后的大雁都已远飞向南方。
只有红军,还在坚持,一如坚硬的磐石。
贴着地面的行走比飞翔的意义更大。
那一个个伟岸的身姿,顺着沼泽的边缘,就像一把把冲锋的刺刀,刺破大地的血脉,抵挡比高原还要无边的黑暗。
带着血色的芨芨草,是红军留下的血迹吗?在时间的河流上淌着浓烈的光。
暗红的岩石,是燃烧的火焰吗?在召唤还是在缅怀?
安静的河流,是红军的汗水积攒的吗?如丝带般禅意地流淌,浸润着一股冰凉。
奔腾而来的风,是红军的胫骨提炼出来的吗?风声猎猎,夹杂着一阵寒冷与孤傲。
一片透明的白云,是红色的心脏提纯出来的璞玉。
一座巍峨的山峰,是一个又一个红色的背影磨砺出来的高山。
一株野性的草,正迎着太阳的方向,用抽象的语言,招展身姿。
一只山鹰,划破黎明前的黑夜,矫健地从头顶上飞过。
这是八月的日干乔大沼泽,一如1935年的模样,八角帽上的红星正在丛林中闪烁,被寒流浸过的手指正在书写祖国明天的太阳,被水草染红的身影托举一面鲜艳的旗帜,在沼泽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