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娃,牛娃,吃饭喽,喽…”一声声苍老的呼唤声被“河崖娃娃”传到浓浓的暮色深处,渐渐沉寂了。
牛娃在崖畔上看着牛娃子回草,暮色中的岘口,隐隐的透着一点点光,遥远的就像牛娃的梦。
“牛娃子回家喽,爷爷喊咱们吃饭了。”牛娃一个胳膊搭在牛娃子脖子上,身子斜靠在牛娃子身上。打樱子家门前过时,看着大门黑洞洞的.过几天就要过中秋节了,他们会回来吗?
八月十五,牛娃爷爷磨趿磨趿地来到赵爷爷家,赵爷爷晓得他的来意。每当过节,牛娃爷爷总来他家,等牛娃爸爸的电话,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今儿,赵爷爷见他来了,就说:“他刘家爸,来了,进来蹴下。”“他赵家娘呢?”“今儿,碎女子说要回来,她娘在厨房里给拾掇吃的呢。”正说着,电话响了,赵爷爷接完电话,脸色有些凝重,说:“娃娃说,她坐的车坏到半道上了,她正步遍着往回走嘞。叫候等她吃饭了,让我俩先吃。她娘一大早起来就忙活着,七碟子八碗地摆了一案板,就等娃娃回来,这可咋给老婆子说来撒?”牛娃爷爷也说:“就是的,先候说,到吃饭时再说”。这老哥俩正这么商量着,赵奶奶扯着嗓子问:“谁的电话,是娃娃到了吗?”赵爷爷嘀咕着:“平常家,人说一句话半天没反应,这会儿耳刮子咋这么尖撒。”并大声回应道:“就是的,娃娃说坐车打县上起身了。”
“他刘家爸,你说,福顺,这个娃娃,咋就不给个信撒?”牛娃爷爷长长叹了口气说:“谁晓得撒,你说平日家糊里麻达就混着过了,这节儿令儿的,人就恓惶的。都三年了,你多少给人给个信……”说着,眼泪湓花的,忙撩起襟子揩了揩。
时针已经指到十二点了,赵奶奶转出转进的,反复问赵爷爷,娃娃说到哪了?县上到家得多少时间撒?赵爷爷说:“给你说了八遍了,一个小时就到了,这才过了二十多分钟,还早哩,就再等等么”。赵奶奶仰着头看挂在墙上的钟表,长针,短针的数着,默念着。看着眼泪就淌下来了,揩了再看。看了一会儿,出去,院里的老母鸡像凑热闹一样,跑来跑去的,赵奶奶呵斥道:“呕嘘(shi),过去,今儿咋了,人忙的,你还趁混作乱的。”
赵奶奶出去又进来了,问赵爷爷:“娃娃来电话了没撒,我瞭着岘口上,咋没一个人。”赵爷爷说:“再等等么,出门由事不由人,车乜人开着,你急得撒么”,其实赵爷爷也急得火上浇油哩,只是牛娃爷爷在,不好表现出来。这时,电话响了,牛娃爷爷一哆嗦。赵爷爷一把抓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见碎女子说:“大吗?我在路上挡了辆车,臧到岘口了。”赵爷爷忙喊道:“娃他娘,娃娃到岘口了。”咋没人应承?牛娃爷爷说:“他赵家爸你接娃娃走,我也回了。”赵爷爷说:“把牛娃叫来,在我家吃了算了。”留了半天,牛娃爷爷说啥都不肯留。
到大门口,看到赵奶奶望着岘口,揩一下眼睛再望一下。“娃娃来电话说到岘口了”“我瞭着岘口上下来个人,怕就是么。”“他刘家爸要走了,你把饭给他们爷孙俩端些”“啊?吃了再回撒,我这就叫牛娃去”“不了,我回去了”赵奶奶忙跑回去,麻利地拨了两碟子菜端了出来。牛娃爷爷不端,赵奶奶硬塞到手里。唉,看到乜人家团圆,牛娃爷爷心里难过的。
赵奶奶往灶膛里塞了把柴,又跑出来了,碎女子已经到岘口了。从岘口到家要二十分钟,赵奶奶高兴地眼泪婆娑的,并对赵爷爷说:“你赶紧到崖畔上接娃娃去”自己又跑进去了,把柴点着,又跑出来了,这半截子路咋这么长撒?赵奶奶出来进去足跑了十多趟,碎女子才到门口:“我狗娃来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了,撩起护襟子揩了揩。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进屋了。
牛娃在崖畔上放着牛娃子,见赵家娘娘来了,就问:“娘娘回来了?”赵家碎女儿,答应着并从包里掏出了一袋子吃的、学习用品给了牛娃。她在城里上班,每次回来都会给牛娃买些吃的用的。牛娃很喜欢这个娘娘。
“爷爷,赵家娘娘回来了,”“你咋晓得的?”“我在崖畔上放牛,她给了我这一包吃的用的东西。”“哎,你赵爷爷一家是好人,这不,又给咱爷孙端了两碟子菜,赶紧吃来。”
十六,赵家碎女儿要回去了,老俩口,一直目送着女儿的背影从岘口上消失,赵奶奶的眼泪擦了又淌,淌下来再擦,鼻子头都擦得红红的。娃娃刚过豁岘,赵奶奶就问赵爷爷:“娃娃晓不得坐上车了没撒?“刚过去怕是还没有走到备战路上么,咋能坐上车来撒”,“你给打个电话问问撒”。赵爷爷拗不过赵奶奶就拨过去,女儿说,刚到大路上,在等车。等上车了就来电话。老俩口就这么干坐着,眼里透出的不知是啥表情:焦急、落寞、等待?也许都有吧。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电话终于响了,女儿说坐上车了。老俩口才稍稍松了口气。娃娃要倒车,还要坐一晚上的火车,啥时才能到撒?面对一桌子饭,一点胃口都没有。一遍遍催着赵爷爷给女儿打电话,问到哪了。最后,二老一宿都没咋睡,赵奶奶说:“娃娃就回来一天,还这么折腾,哎,人心疼的,再不要让来了。”天刚麻麻亮,女儿打来电话说到住处了。赵奶奶说:“我的心总算咚得落到腔子里了。”说着,疲惫地闭上眼睛,睡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