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清浅浅的小溪,唱着山里人的歌谣,不舍日夜地流淌着,流去了昨天的夕阳,又流来了今天的朝阳,流去了父辈的无奈,又流来了年轻人的期望。
一栋老旧的房屋,孤单单地立在溪边,一位孤单单的老妇人坐在门前望着夕阳。银色的头发在晚风里轻轻飘动,象一缕轻愁舒卷在霞光里。
屋后的一列祖坟,长长地列队诉说着这里的土地养育了这里算不上历史也没有记载的一代又一代人的梦想。
老妇人一声长而又长的叹息里,把岁月带来的无奈轻轻掀动。为什么山外的姑娘不再愿意成为山里人的媳妇了?为什么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山里人的本分,这单传的孙子就不再珍惜了?为什么土地的赐予他不再稀罕了?为什么那几本书本就那么迷人了?
哎,这一天到晚,捧着那书,连门也不出,将来如何能种地养家啊?
说来也奇怪,这世界怎么能这样啊?以前,他的爷爷,太爷爷或者太太爷爷,这书也读过,可就是没有像他这样被迷着的呢。读书本不是我们山里人的活计,可偏偏现在也兴了头了。这孩子是不是赶外村看什么电影戏,半夜来回中邪了呀?
这山里人得有山里人的样啊,收不住心可怎么得了呢!
老妇人想着想着,来到了那列一字形排开的坟前,烧着纸钱唠叨起来——列祖列宗保佑啊,这唯一单传的孙子读不完的书,读了一年还一年,什么年月才是个头啊?祖宗不保佑着收回他的心,这满山的树林,满坡的好地,成片的良田怎么丢得起啊!
老妇人叨说到伤心处边殷殷地落下了老泪。
突然,门前响起了大群男女孩子的声音。老妇人回身失神地望一眼,更是悲从心来。这年头,男的女的,没有生份的,一起串门一起说笑,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那宝贝一样的孙子听到了人声,一溜烟地冲出了门,怎么这会子就能舍下那书了呢?
三言两语一说,嘻嘻哈哈大笑一通,叫一声:奶奶我去了。就成群地飞了。
半夜里被送了回来,醉得一塌糊涂,口里还不停念叨,修公路......修公路......
千真万确是中邪了。
老妇人哀哀地叹息着,半夜里起来把镜子挂在了门首,她不能不用这镜子帮她收住这单传孙子的心啊。
没有睡意,默坐门槛上的垂垂老妇人,心里也在想,那神龙一样的大道道能修进山吗?
果真能修进来,那外面的姑娘还嫌山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