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所平房内传来收拾东西的轻微响声,和一个大男孩小声的抽泣声。紧挨着的一个房,住着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姑娘,他们不敢哭,因为隔壁的动静,只能把泪含在眼中。
明儿个,王打铁就要踏上去北京的车——招兵车,这一走就是许久也回不来了。
王打铁心中有着兴奋,有着激动,但也有着不舍,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妹妹呀!
门被风推开,抚过王打铁的脸颊,带走了晶莹的泪花。
妹妹手里提着一件军大衣走了进来。
“哥哥,明天你就要走了,我……这是爹的大衣,叫你带上的,你装好。”
“哥有……”
“你装好!”父亲搀着母亲进了门。“到了那儿,冷就穿上,啊……”父亲说不下去了,母亲早就和妹妹相依着哭出了声。
“都闭嘴!闭嘴!”一家人停住的哭泣,父亲哽咽了,但还保持着惯有的严肃,“儿子明天就要走了,三五个月过去,过年都回不来,你们还……咳咳……”父亲被母亲搀着,往外走。
“爹,大衣……”
“拿着!咳咳……”父母互搀着走了,留下兄妹两个擦拭着彼此的眼泪。
招兵车开了一路,王打铁想了一路:自己当个兵不容易,班长从十几个壮实小伙中选择自己,自己去了就要好好表现,给自己争光,更主要的是,给父母和妹妹争光。部队是个雄性的地方,适者生存,所以需要的是坚持不懈,努力和顽强,部队不相信眼泪,但现在可以,车开了一路,兵们留下一路相思泪。
待车停在训练处,当兵就真正是要当兵了,枯燥,乏味席卷而来。
当兵的日子周而复始,日子,只得一天天过。
一年,就是这么快。
等下一批新兵到达,王打铁就真的是双拐了。
夜,深了。躺在床上的王打铁沉浸在喜悦中,明天,新兵就到达了。
次日,欢迎。
“吱……”一趟下来一群兵。
“吱……”又是一趟。
“吱……”一趟接着一趟。
王打铁完全沉浸在心头的双拐中,脸上洋溢着笑容。
“哥——”
“小妹!”王大铁被惊回了神,远远的看见小妹哭着跑了过来。
“小妹,你怎么……”
“爹,死了!娘病了……”小妹还没有跑到哥哥钱,就喊出了声,然后伴着一阵哭声,扑进了王打铁怀里,“娘不叫我告诉你,我是偷跑出来的。”
王打铁早已被小妹说的那六个字吓呆了,僵硬的手迟迟抬不起来,眼中含着泪,任小妹在自己身上捶打。
“你为什么要来当兵,为什么?为什么?爹是冻死的,娘是哭病的。还怕你会担心,就不让告诉你。哥,当兵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呜呜……”
一个“冻”字,击打着王打铁的内心,他的手,动了动,慢慢举上肩头,慢慢摘下军衔。
“爹——娘——”一声吼响彻云霄,猛虎一般。
王打铁脱去军大衣扔在地上,拉起小妹冲往车站。
寒冬腊月,白皑皑的雪附着一抹绿,一抹军绿,带住两对鲜红的双拐。
天,静的要命。
远处,一声撕心裂肺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