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惟有梅花饺,未见梢头春一枝。
“小寒,十二月节。月初寒尚小,故云。月半则大矣。”进入小寒,意味着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即将到来。
小寒时节,天寒地冻,大地一片萧索。“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凌上走。”即是此时。其实,大自然最是敏感,越是萧索之时,越是暗藏生机。
古人说小寒有三候:一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鸲。也就是最冷的时候,尽管大雁还在南方过冬,但它们已经感知到阴阳的顺逆变化,阳气即将回升,雁群开始自南方往北飞回故乡。喜鹊代表着喜庆与吉祥,此时开始筑巢。野鸡已感知到春天的萌动,开始鸣叫,寻找爱情。
其实,最敏感的还是那些可爱的花花草草。
张岱《夜航船》里记:“一百五日寒食雨,二十四番花信风。”在古人眼中,风有信,花不误。花信风,始于小寒,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
小寒之日,便是梅花有信时。
三首宋诗,三候小寒花信风,三个不同的启示。
①一候梅花,孕育希望。
宋·曾几《观四种梅》
“花信风从何处来,水边探得一枝开。
箯舆日日溪南北,看尽江梅看腊梅。”
花信风,应花期而来的风,从小寒到谷雨这 8 个节气里共有 24 候,每候都有某种花卉绽蕾开放,自小寒梅花始,到谷雨楝花终。
故此诗说,“花信风从何处来”,江边的一枝梅花并放了,始知小寒节气,已孕育着春的生机。
“花木管时令,鸟鸣报农时”,自然界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都是按照一定的季节时令活动的。小寒花信,一候是梅花。诗人很欣喜的在寒冷的天气里,看到江边的梅花开了。
曾几很喜欢梅花,他的诗有很多是写梅的。
“野梅消息近,踏冷访林端。”为了寻找那一缕梅香,冒着寒风走遍了原林。
“天将何物染江梅,白玉花成栗玉开。”江梅这么美,这是上天用什么颜色做成的。
“窗几数枝逾静好,园林一雪倍清新。”雪与梅相映,摇曳生姿,岁月静好。
“箯舆”是一种竹轿,风吹来梅香,梅花的花期到了,诗人乘着竹轿,每天从溪南到溪北,看遍了每一处江梅与腊梅。
林清玄在《梅香》中写道:“最可叹息的是,很少有人能回观自我,品赏自己心灵的梅香,大部分人空过了一生,也没有体会到隐藏在心灵内部极幽微,但极清澈的自性的芳香。”
梅花是春天的信使,是大自然的芳华。
小寒,梅花始开,就像在生命的绝望之境生出的希望,微小却灿烂,终能迎来春暖花开。
②二候山茶,如火坚守
宋·苏轼《邵伯梵行寺山茶》
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
说似与君君不会,烂红如火雪中开。
寒冬时节的寺院寂静而又萧索,一片凄清中有一片鲜艳的红色,娇艳夺目。冒着纷纷雨雪,诗人独自一探究竟,原来是山茶花开放了,这两株山茶树是谁栽种的呢?花朵美丽而孤傲,难以用语言来表达,雨中,在雪中,幽静而热烈。
小寒花信二候是山茶花。山茶开放时,正是三九四九天,越是寒冷,越开得如火如荼,灿若烟霞,显示出一种强壮的生命力,热烈而华贵,却毫不俗气。所以也称之为耐冬。
张岱《陶庵梦忆·逍遥楼》云:“滇茶故不易得,亦未有老其材八十余年者。朱文懿公逍遥楼滇茶,为陈海樵先生手植,扶疏蓊翳,老而愈茂。诸文孙恐其力不胜葩,岁删其萼盈斛,然所遗落枝头,犹自燔山熠谷焉。”
“燔山熠谷”是形容茶花漫山遍野,繁盛热闹,如火焰般熊熊燃烧,颇为壮观。山茶花的灿烂热烈决非夸张,“具松柏之骨,挟桃李之姿。”山茶花自有傲骨,自有芳华。
关于山茶花,席慕容说:就因为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所以,它就极为小心地决不错一步,满树的花,就没有一朵开错了的。它们是那样慎重和认真的迎接着唯一的春天。
小寒,山茶花开,灿若红火,仿佛在告诉我们,越是寒冷,越要学会坚守,你心里有那团火,总会迎来柳暗花明。
③三候水仙,高洁洒脱。
宋·黄庭坚《王充道送水仙五十枝》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
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
含香体素欲倾城,山矾是弟梅是兄。
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诗人一起笔,就把水仙花比作凌波仙子,在明月上轻盈的漫步。诗人为超凡脱俗、楚楚可怜的水仙花而着迷。水仙花高洁幽雅,如一美人倾国倾城。诗人一整天都对着花如痴如醉,不能自拔,就连喜欢的梅花都顾不上了。
诗人为自己的痴迷感到好笑,走出门外,才发现外面壮阔的天地,让人舒畅,不由大笑。就像自己的人生,跌宕起伏,一生多舛,走着走着,还有这飘逸的水仙,还有广阔的天地,自有无限快意与清朗。
小寒花信三候是水仙花。水仙花独具天然丽质,芬芳清新,素洁幽雅,超凡脱俗。因此,人们自古以来就将其与兰花、菊花、菖蒲并列为花中“四雅”;又将其与梅花、茶花、迎春花并列为雪中“四友”。
黄庭坚早年并没有见过水仙,这次被贬到荆州,朋友一次送了50枝,水仙的飘逸脱尘、素雅芬芳深深的吸引了诗人,连写了几首赞美水仙的诗,其中以此首广为传诵。
小寒,水仙花开,高洁芬芳,面对它的清朗与洒脱,学会放下,跳开执念,自是一片广阔天地。
莫怪严凝切,春冬正月交。
越是寒冷,此时越需要温暖的慰藉;越是进入最冷的时期,越要满怀希望与期盼;越是天寒地清,越需要心安与宁静。就如梅花的那一缕幽香,就如那火红的山茶花,就如那高洁飘逸的水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