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时候视线范围大概不到两公尺,房门底下的缝隙还不断有浓烟飘进来,速度很快,快到他一下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失火了,他把身子尽可能地压低,爬到房门口,掀起衣角转开门把,然后捂着鼻子先看了一下火源;好像是从楼下烧上来的,除了楼下靠近厨房的方向有光亮之外,整间房子都陷在黑暗里。
他闷着衣服喊了爸爸和妈妈,没有回应;不断有东西掉落,从二楼掉到一楼,还有火焰啪吱啪吱在空中碰撞磨擦的声音。
一边摸着墙面,他想要下楼;但没走几步脚尖就踢到一块异物,另一只脚探了探另一侧的路,异物还在;那个东西横躺在要下去一楼的台阶上方。
他蹲下探手去摸,摸到了几乎已经被熏得枯燥卷曲的长发,要不是马上又摸到了耳朵,他会以为那是被烧到卷曲的扫把。
是妈妈,身体不知被什么压住了,动也不动;地面湿湿的,他没继续往下想,身体爬过妈妈的背部,朝楼下爬去。
爬到一半他就听到了爸爸的声音,只有声音,一楼已经整片漆黑,只有厨房在不断摇曳的火光。他不知道爸爸在哪里,一张嘴就被呛得不行。
楼下不断传来玻璃的爆裂声,混杂着爸爸的嘶喊,持续一分钟左右恢复了寂静,连火焰燃烧的声音都没有了,取而代之是淋浴的水流还有人在说话.....
“你们记得他上次吗,一进去就被吓出来了,哈哈,队长又一脚把他踹进去,瞧他那怂样。”一个宏量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有点远。
“得了吧,你第一次进去我看也不见得好到哪去,还说他!”另一个人说。
他迷迷糊糊醒来,眼前没有了黑雾,空气间只剩下厨房间正在煮热的食物,还有衣架子上救生鞋衣的橡樛味,又做梦了吧。
几个男人从公共浴室里光着上身走出来,一边拿着毛巾把头发甩干,他身边的那张床还有个人蜷着身体在睡觉;那是新来的伙伴,第一个星期值勤,不知道怎么通过考核的,胆子小的要命,体力却出奇得好,正是几个男人刚在里面谈论的人。
坐起身子,他揉了揉感觉被烧红的鼻子,墙上的钟指着凌晨三点,也才睡不到半小时,但在梦里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楼上楼下都有几踏厚重的长靴脚步声,在分队楼道间往返;两个多小时前他们才刚出完任务回来,每个人都变成一滩泥;有人迈力洗刷自己,有人躺平。每当深夜这种出完任务回来的时候,他都更容易进入那个梦境;救火一直是他给自己的使命,也是一件他一生一定要达成的使命。
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就到四点了,他起来去厨房吃了点东西,再去淋浴间把身上的冷汗冲刷掉,肩膀那个原本快要褪去颜色的疤,此刻已经开始脱皮,稍微一刷洗就有些微的刺痛感;越到时间,那块伤疤便会越来越明显,提醒他做好准备,准备面对今天那场不断循环的恶战。
这是第四次了,他一次比一次更靠近,虽然受的伤是越来越严重,甚至不是每次都能活着回来;但前一次他进到那个屋子里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可以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了,就来自靠近厨房的储藏柜里;可是那里有太多障碍物,他不确定这一次他还有没有办法再往前靠进一点。
“你刚是做梦了吗?我看你眉头拧的跟拖把似的。”战友阿原把毛巾挂在脖子前,双手抓着毛巾两端站在他后面。
“嗯,我梦到我家了。”他挠挠头。
“别人都是来这里才搞上了PTSD,就只有你是来治疗它的,真是绝了。”阿原说。
“是刚救出来那孩子让你想到什么了吧?放心吧,会有机构收留的,我们已经尽力了。”小队长从淋浴间走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走到吧台上去找食物了。
他用手抹了把脸,对阿原使了个放心的眼色,来到健身区域打算再训练一下自己;一定要把体力保持好才行,前一次就是因为单手撑不起压在腿上的那根梁,才会逃不出来的;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死在同一个地方。
凌晨四点一到,鸣笛和预计的一样在小队间响起,同时出声的还有一楼停放消防车的铁卷门轰隆、以及无线电传来断续的指派任务消息。
每个位置的队员全都以最快的速度着装;原本缩在床上的那个菜鸟队员,也叫了一声跳起来,冲到衣柜前换上全套装备。
小队长最先打开了两台消防车辆的引擎,沉重的隆隆响声催促每个队员的速度,着装完成的队员迅速检查消防水带、还有车身上的工具箱装备是否放置妥当。
在鸣笛前一分钟就已经站在更衣室门口等待,他是全队最快完成着装的那个人。
这次他已经知道该避开什么危险、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行动了,跟前几回的徬徨不同,他非常有信心能夠在死亡前把任务完成。
三台消防车连着两台救护车,冲向指定任务地点前进,车上的队员没有了在分队时打闹嘻笑的兴致,每个人都非常专注,一面检查自身的装备,一面听从回应小队长指派的任务。
目标是一个位于半山坡的民宅,到的时候火蛇还没有窜出门窗,可是站在房子外面已经看得出来红通通的闷烧光晕在屋里时明时暗。
他站在距离小队长最近的位置,等待小队长的发落,小队长话都还没说完,他已经大步迈出去了。
他今天打算要从屋子后房间的窗户进去,因为那里的窗户大约再等一两分钟就会破裂,虽然离燃烧点非常近;但也是他能靠近到那个声音最快的捷径。
根据他在外面闻到的气味来判断,现在燃烧的时间应该不到十分钟,烟雾里传出来的只有木质家具和墙壁略微刺鼻的味道,在门口即使不戴面罩,都还能忍受,不过房子里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他站在窗边等着,其余的队员已经听从队长发落,有的开始升起云梯先到二楼,有的正破坏一楼的门窗;消防水管已经拉好,他在四十分钟前就已经打电话检举了停靠在门口的那一排车辆;现在消防栓前的道路已经被清空,一切都很顺利,拯救的时间也会迅速很多。
他看着时间等待,在时间到达之前蹲到窗户旁边把头护住。
“哗”一声玻璃爆裂,一些家具的木屑跟着玻璃被震出窗外,连带一丛火花也被带起;幸好他已经躲在一边,完美避开这场炸裂。
他再次确认背在背后的氧气瓶正常运作,戴上面罩和头盔原地又等了十秒后才跨进屋内;这里太靠近火源,浓雾基本上已经挡住他所有视线。
他只听得到火焰不断啪吱敲响家具的声音、旋转的火花在眼前的黑雾里一闪一闪绕圈、隐约还有同事在房子另一面切割金属的声音;不过他还没听到任何人发出来的求救。
他没有预想到这里的黑雾比他之前进来的地方更浓烈,即使先前他已经算好了方向,但此时比黑更黑的烟雾似乎阻挡了他已经想象好的去路。
先踏到地面上的脚踩在了原本可能是挂在墙上的相框,四方型的竹框一踩就碎成了灰粉,他小心翼翼地跨进另一只脚,同时侧耳倾听头顶上嘎吱欲坠的吊灯或是窗户边架。
他把头撇出了窗外,再吸了口新鲜空气后,便调整了头灯开始往前探索,他一边前进,一边吼,等待那个声音的回应;后来他终于听到了那声悠悠的叫唤,他知道他的方向是对的。
“你知道你在哪里吗?我现在过来救你。”他循着声音的来源问去。
“在…咳……小…柜子…咳…”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完整的回话,听得出对方还是个孩子。
空气中已经开始充斥塑胶制品燃烧后产生出来的毒气,从他的毛细孔里缓慢又猛烈地渗透刺激他的鼻喉,他的速度得加紧了,那孩子在这样的空气中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小朋友,你可以趴在地上吗?压低你的身体,把鼻子尽量靠近地上,我马上来救你出去。”他一边把周围的横梁和障碍排除,一边小心脚下崎岖不平的地面。
此时从楼顶进入的同事已经来到了楼梯口,在要下楼梯处发现了一具尸体,正在透过无线电对小队长回报情况。
这具尸体每回都是最先被发现的,接着下楼后他们会再发现一具,应该是男主人的尸体,想必他们就是柜子里孩子的父母了。
他回想起今天前一次出的那个任务,活下来的也只有一个十岁左右大的男孩,他还感受得到那个孩子眼里的无助和恐惧;甚至连替他父母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强迫分离;而那场火,似乎还是那孩造成的,这对他长大后的生活,究竟会起到多大的阴影?他会和自己一样,变成一个勇敢无惧的救火员;还是从此一蹶不振,顺势进入一场即将失败的人生?
两声无力的敲门声把他的思绪惊醒,他继续摸索着前进,不时用头灯四处打量,在靠近一处狭窄的通道时,一根横卡在走廊的横梁挡住他的去路;横梁看似已经碎成几段,一段一段交叠在他要去的方向。
走廊进头的柜子里此时传出了微弱却有频率的敲击声,振奋了他的心情;这是他离那孩子最近的时刻,绝不能再出现什么差错;只用了两秒他便决定要从这几截断梁上爬过去,他要在火焰找到那孩子之前,把孩子救出来!
他随手拿起手边已经被熏得焦黑的铁椅,要把横在面前的梁柱周围清空,包含梁柱的最上方,以免他爬上去的时候被什么给划伤。
抬手挥了几下,零星明火碰到水泥的时候静电产生了火花,他直接用手中的铁椅抹熄;抹了几下椅脚看不清被什么卡住了,他施力了几次椅子都无法动弹;突然手一滑椅子弹了出去,撞到了梁柱上方的天花板,此时已经变得脆弱不堪的天花板被椅子一使劲,水泥剥落下来;里头的瓦斯管线,同时也曝露在烟火之中。
“坏了!”他暗叫一句,一瞬之间火蛇从瓦斯管冲到他眼前,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又退到天花板里,延伸着天花板燃起一条赤黄色的火龙。
也就这一秒时间,他又回到了消防队。
看了眼时间,离四点才过去了十分钟而已,他懊恼地拍了一下床板、把被子掀开;床垫上又是一身人形的冷汗。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手背上又多了几条方才抬手抵挡火蛇的疤痕,疤痕已经陈旧了;记忆却是全新的。
“坐床上愣神呢?”阿原拿着热呼呼的贝果站在他床边,说话的同时嘴里冒着热气。
“睡熟了,没什么事吧?”他甩甩脑袋站了起来。
“没事呀,来了个报案,说地下道里有个婴儿在哭,结果跟副队去沟里挖了只小猫出来,哭得那叫一个凄厉啊!”阿原嚼着嘴里的贝果说道。
“没什么事那我训练一下就下岗了。”他站起来把阿原手里啃一半的贝果抢过来塞在嘴里,接着往训练区走去。
他的速度应该是够了,力气就差那么一些,现在又知道了一个现场会遇到的阻碍,只要能够把这个阻碍超越过去,就能够救到那个孩子了;除了翻过去,也得一同考虑着怎么抱着孩子越过那些梁柱再爬回来。
他着装完毕,背起氧气瓶和厚厚一捆消防水管,先在消防队旁边的铁楼梯间快速爬升,爬到最顶再跳跃到距离几米的装备仓库屋顶,从屋顶跃下后沿着楼梯重复一次刚才的动作,全程没有停顿。
这样训练了二十分钟左右,又背着装备绕着分队蛙跳了两圈,下岗前才去把自己洗干净,明天同一时间,他希望自己能够救到那个孩子。
下岗回到家看着墙上一家四口的照片,那是他小时候从那场火里唯一救出来的东西;因为这张照片就挂在最靠近门边的墙壁上,当破门而入的消防员冲进来抱走他的时候,他抬手顺势拿走了。
也许他当时是明白的,过了那晚,照片里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个用爱富养着他长大的家,已经跟着那场恶火一同被浇熄。
那时从面罩里看到那个抱住他的消防员时,对方的眼神也让他确定了自己要成为一个防员的梦想;他救不了自己的家,长大后有机会他要去替别人抢救他们的家。
可惜昨天接到的那个任务、那个十岁的孩子,最后还是被家人给留下了,这种遗憾可能发生在他每天的任务里;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去落下任何一个人,不去抹灭掉那些人在那间屋子里所承载过的梦想。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什么梦都没有再梦到,隔天虽然是休假,他还是在接近深夜时来到了小队里,继续用几番高强度的训练来警示自己。
他不知道有没有救出那个孩子,对他而言究竟有没有关系;可是从第一次开始,他就是有一种执着,觉得一定要把孩子救出来才行。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训练,他每一回都能够在那场轮回似的任务中有所长进;让现实中的他在任务中遇到状况时处理得更彻底。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在那场任务中,他只能自己作战,他试过几次呼叫队友来帮忙,但一进到屋子里,好像就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所以他才试了那么多次;不过却也是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完成任务的目标。
“你这礼拜训练得挺勤啊,怎么?想要申请到新分队去当小队长?”副队阿彬原本站在一旁看着他训练,随后自己也扛起沙包做起蛙跳。
“想要再提升一下而已,要申请也应该你去才对呀,我就一个来不到两年的生手而已。”他在告一段落后停下来,气喘吁吁回答阿彬的问题,说完拿起地上的水咕噜噜灌了大半瓶。
“队长说你最近任务出得很有干劲,现在还需要回去医生那吗?”阿彬边跳边断断续续地问他。
其实他的PTSD,也就是创伤症候群,在几年前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原本他还是看到火闻到烟就会窒息到休克的人;除了定时治疗之外,他也不停在鞭策自己,如果治不好自己内心那块疤,他更不可能去帮助其他的人。
所以他在情况渐渐好转时就报考了消防员,这也是他更强烈去催促自己的方式,用压力治疗压力,是心理医生给他的建议。这建议很冒险,但医生觉得他能够挺过去;而他也确实是挺过去了。
“已经不用了,我想我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个崁了,救人是我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他放下手中的水壶,手插着腰看向天空。
“瞧你这说的,多像个伟人,成!那你就多救人吧...…”
话都还没说完队里的警笛大响,无线电传来急切的回报,铁卷门同时被向上卷起。
“来任务了,你今天是休假吧?给你看家了!”阿彬丢下手里的沙包往装备间跑去。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四点,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还需要配置的装备,今天自己要把水线也背进去才行;那条瓦斯管,也许会是造成那个孩子最终死亡的原因;他确信只要把火源先制住,其它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带了两层手套,以便更有利地去拨开梁上的堆积物;还有防燃毯、勾爪绳、能够止滑抗热的鞋底软垫也备上了。
他感到兴奋,并且信心十足,这有点像一种闯关游戏;只要过了这关,下一关也许会有更具挑战性的任务在等他。
到吧台上随意吃了点东西,他坐在休憩区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同时思考时间到点后的每一步动作。
大约几十分钟过去,他的队友们回来了,火灾只是误报;大伙骂骂咧咧地跳下车,一边埋怨一边拿起吧台上的食物胡乱塞进嘴里。
和队友相反,他则是慢慢步入装备区,开始把待会要用的装备一套一套拿出来,氧气筒也已储完气咚一声放在地上。
当周边队友胡乱侃山的同时,警笛声再次响起。
小队里大家都懵了,怎么才刚回来,马上又分到任务?
“是因为知道刚才的任务是误报吗?不带这么操作的啊!”阿原才刚要脱下他的头盔,神经一下又紧绷起来。
“有没有可能那其实不是误报?”旁边另一位伙伴一边把脚套进鞋里一边说道。
“不都检查过了吗?警铃的问题啊!老大,无线电怎么说的?”副队朝着小队长那嚷道,他已经把头盔给戴好了。
“赶快出发了,不同任务,大家赶紧!”队长跳上已经蓄势待发的消防车。
“看情况有些紧急,我也去吧!”他在一旁默默说道,说完的时候他身上的装备已经全套都穿好了,立刻跳上了另一台消防车。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他每一次都是这样认为的,但这次他的感觉却更不一样。
两辆消防车一路加速来到那所民房,他抢先找到了消防栓并把水管转上,拉着水管按照之前的方式进入房子里;其余人一样忙着其它的指派任务,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静。
一阵爆燃后他很快站进了屋里,走几步就传来橱柜里的呼救声,接着是队友发现尸体的回报音。
连通到走廊的路并不狭窄,而且记忆也只过了一天,他一路对着天花板窜出的火蛇和两面墙壁洒水,没什么困难的就跟那几段梁柱对到了面。
掌握了瓦斯管的位置,他朝那边喷射出强力的水注,把周边的火雾浇熄之后,他把勾爪鍊勾上最上方的梁柱上,借着四肢的力开始往上爬,一边爬一边跟柜子里的小孩说话。
“你听得到我吗?我就在你外面,我现在要进去救你了,请你把头压低尽量保持清醒。”
柜子里没有回音,几秒钟后有气无力的敲击声自里面传出来,他知道他听到了,更加快自己攀爬的速度。
终于翻过了那几大段梁柱,来到小柜子门口,柜子的门已经被烧得变形了,他用手上的管线和单腿的力量猛踹。
不确定里面的空间有多少,所以他还得预防把门踹开的后作力会伤害到里面的人。
“小朋友,尽量往角落缩好,面朝里面,我这就要进去了,保护好你的头部。”他一面叫着一面出力。 门终于被踹开了。
打开门的同时眼前的黑烟开始消退,柜子里背对他蹲在地上的小人身影在烟雾淡去后逐渐清晰。
小孩放下护着头的手,慢慢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那张脸并没有被浓雾染黑,反而看起来纯白干净,正睁着大眼睛看向他这边。
“弟弟,你终于来救我了。”小孩用稚嫩的语气对他说道。
“弟弟...?你说...你是我哥?”他愣了好半天,手里的水管随着惊讶颤抖的手掉到地上。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救我的,你做到了。”小孩看着他,笑得像个天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隐藏在潜意识的那些记忆慢慢又浮现出来。
“叔叔,求你救救我哥,他还在里面,叔叔...…”他对抱他出去的消防员哭着说道。
“小朋友你放心,我们会再进去救你哥哥的,你不要哭,先在外面待着。”那个消防员安抚着他,接着马上再冲进火场。
“哥哥,叔叔说会救你出来的,如果他们救不到你…我就去救你出来的,哥哥,你等我…我来救你!呜…呜呜……”
“王国立!任务已完成!”在他意识过来的当下,耳机里的无线电,突然传来了分队长的声音。
“哔──” 随之而来的是机器尖锐刺耳的警示。
一股冰凉的拉力把他从房子里拉了出来,他一回神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自己。
“王国立,正式死亡时间2021年,7月18日,下午13点52分。”
一切都很安静,静到他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原来,那个反复与轮回赛跑的人,他早就已经被死神給追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