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烟雨霏霏,乍暖还寒。
金陵城内烟花巷中。最大的一座楼,金碧辉煌,人头攒动,门前金字招牌上书三个大字: 未央宫,两边对联曰:
即色即空,即心即佛
亦诗亦酒,亦儒亦仙
进门的第二张八仙桌上,围坐着三个人,一个是慈眉善目的和尚,一个气宇轩昂的青袍道士,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谦谦君子,桌上摆了几个小菜,三人正在一边小声说话,一边盯着大门的方向。
角落里灯影暗处的一张小桌上,一位安静的中年汉子正在自斟自饮,他面前已经放了两个空酒壶了,桌上的一碟花生米一碟卤牛肉一碟豆腐干都没怎么动,他一直看着面前的酒杯,眼神温柔的仿佛那杯子是一位绝世佳人,他的两鬓已有些许斑白,眼角也已布满皱纹,偶尔倒酒的时候手会抖一下,但却没有一滴洒出来。
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眼神里竟有了些许落寞,烈酒入喉使他忍不住咳嗽起来,腰用力向下弯着,痛苦的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在这熙熙攘攘的酒肆里,这张桌子却弥漫着寂寥的味道。
“小二,好酒好肉赶紧上些,可饿死老子了”。随着门口一声喊,一下拥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当先一人拣那大堂正中的桌子,主位上坐了,旁边早有那小二斟满一壶龙井:“几位爷,先喝着润润嗓子。”
“大哥, 咱这一趟走的可谓是惊心动啊。”左手边一个神情猥琐的黑脸汉子对中间那人说道。
主位上的大汉微微点了一下头 ,此人身高八尺,一袭紫袍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恶豹,方脸长须,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端的威严霸道。他正是坐拥七省十三家分号的镇海镖局总瓢把子魏振海,一套江户四十八手穿云破雾,刚猛无比。当年他于蜀道单挑川中五鬼,灭其四而废其一,老三索命无常被废了一双招子震落悬崖而逃过一劫,却也跌断了左腿右臂。从此镇海镖局如日中天,多年来镖行天下,道上的朋友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听说三年前瓦解的金钱帮又死灰复燃了,帮中第一杀手荆无命又重现江湖。此次大肆收罗武林高手,到处抢杀掳掠,大有一统江湖之势。但是咱们镇海镖局也不是善男信女,他们想动还得掂量掂量。”黑脸汉子一脸巴结的对魏振海媚笑道。
“哼。”魏振海轻哼道,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捏住茶碗,猛灌了一大口。
“哈哈哈哈”。旁边桌上的青袍道士笑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魏振海眼里精光一现,待要发作出来,突然瞄见那和尚身旁的青铜禅杖,只因那禅杖和普通的略有不同,杖尾乃是一条小蛇,面目狰狞地盘旋在下面,蛇尾即是杖尾,深深地扎进地上的青砖里。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青蛇妖僧。
“我当是谁,原来是阳关三杰在此,到是在下眼拙了。大师别来无恙啊”。魏振海双手微微一拱。
话音未落,这边的黑脸汉子早已扯出了一条九节钢鞭。“向来闻得青蛇妖僧毒色双绝,九尾暴龙靳东斗胆讨教。”唰唰唰,九节鞭甩出一朵鞭花,凤凰三点头,鞭尾抖了三抖,直向三人头上点去。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尚未喧完,杖头震开钢鞭,手腕轻抖,划了一个半圆,禅杖的蛇尾已从靳东胸口穿过:“施主当年为了一尊玉佛,在关中西府灭了赵员外满门,今天我也算超度你了。”禅杖猛地一收,一道血箭激射而出,在八仙桌上溅成了一串梅花。
“欺人太甚”。魏振海早已一手拨开靳东,一掌力劈华山向妖僧头上劈下。旁边早有人接了尸体,众镖师也已擎刀剑在手,一起向阳关三杰扑去。只见那妖僧挚禅杖,一招横扫千军,劲风到处,已有三个镖师躺下。魏振海双掌一搭杖头,抬腿收腰身形急退,于半道中双手一扬,一片白色迷雾直向那佛道儒三人袭去。
阳关三杰: 青蛇妖僧,八方道长,酸秀才都是近三年成长起来的青年俊杰。青蛇妖僧七十二路伏魔杖一扫滇南群雄,八方道长六十四回劈水剑技压两湖。最是那酸秀才,少年时童试中了秀才,来年本能中一举人。奈何年轻气盛,看不得官场黑暗,愤而弃学。后得遇奇人相授,持一尺三寸判官笔,练得三十二套追魂点穴笔法,不知有多少江洋大盗贪官污吏丧身笔下。因缘际遇三人相遇,意气相投,遂结拜为异性兄弟,啸聚武林好不自在,人称阳关三杰。
这次三人本要去岭南赏春,到金陵时听到消息: 近日金钱帮要在金陵城举行新任帮主就职仪式。传闻那帮主年纪未及弱冠,生的一表人才,就是少了一只左手,却不知在哪里寻得异人,煅打了一只铁手在其左臂,练的一身邪功。出道三年来未逢敌手,每每对敌必斩尽杀绝,且必让对方受尽折磨而死,端的心狠手辣。传说此人有一本《怜花宝鉴》,乃昔年武林奇才王怜花毕生所学。
“啊……”一声怒吼中,魏振海身形已从暴退中跌落,他双手捂着喉咙,那里,插着一把雪亮的飞刀,手掌下汩汩地冒出一股热血“你,竟然是你”。仿佛见了鬼一样,他望着角落里的中年汉子,一边慢慢向后倒下……